疤李嘿嘿干笑了两声,那笑声像夜枭啼叫:“消炎药?可是紧俏货!
价钱嘛……”
他伸出两根粗短的手指,用力搓了搓,意思不言而喻。
林国栋赶紧掏出老赵头给的那一小卷皱巴巴的纸币。
刀疤李瞥了一眼,嗤之以鼻,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国栋脸上:“就这?够买几片止疼片顶天了!
想要盘尼西林那种好货?得加钱!
翻倍!”
林国栋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身上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
“李哥,行行好,真是救命用的!
先赊着,我誓,过后砸锅卖铁也加倍还您!”
刀疤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变得凶狠如毒蛇:“赊账?小子,你他妈找死是吧?没钱就滚蛋!
别在这儿碍老子的事!”
他不耐烦地挥动着寒光闪闪的剔骨刀,威胁意味十足。
绝望的火焰再次灼烧着林国栋的理智。
难道要空手而归?眼睁睁看着周芳……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腰间的匕柄,一股与之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在脑中闪现。
但在这龙潭虎穴里,硬抢无异于飞蛾扑火!
就在他几乎被绝望吞噬,即将失去理智的边缘,一个一直蜷缩在旁边阴影里、披着破麻袋、看似昏昏欲睡的老乞丐,突然用沙哑得像破风箱的声音开口了:“刀疤李,积点阴德吧。
那点钱,够换一瓶红药水和几片阿司匹林了,先应应急。
我看这后生……面善,不像是来搅局的。”
刀疤李愣了一下,扭头瞪了那老乞丐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咧了几句,但最终还是极不情愿地转过身,在一个散着怪味的破木箱里翻找起来,嘴里嘟囔着:“妈的,算老子今天晦气……”
最终,他扔给林国栋一个用油纸草草包裹的小包和一个贴着模糊标签的小玻璃瓶。
“拿去!
赶紧滚!
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林国栋如蒙大赦,几乎是抢过药包和药瓶,看也不敢多看那神秘的老乞丐一眼,转身就像逃离地狱般,沿着来路拼命向外冲去。
直到重新呼吸到外面冰冷、却相对干净的空气,他才感觉像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当林国栋怀揣着那救命的、却远非对症良药的药包,如同惊弓之鸟般狂奔回棚户区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黎明即将来临。
小屋内的气氛凝重得如同坟墓,周芳的呼吸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额头的温度依旧烫得吓人。
陈默看到林国栋的身影,几乎虚脱地瘫软下去。
两人立刻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用碗底仅剩的温水化开那几片白色的阿司匹林,小心翼翼地撬开周芳紧咬的牙关,一点一点地将药液喂了进去。
然后又用那瓶颜色可疑的红药水,颤抖着擦拭她脚踝上那恐怖肿胀、已开始渗出黄水的伤口。
每一步都进行得无比艰难,每一次触碰都让周芳在昏迷中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这呻吟像针一样扎在两人的心上。
也许是那几片廉价的阿司匹林起了退烧作用,也许是周芳自身顽强的求生意志创造了奇迹,在天色大亮后不久,她额头那骇人的高温竟然奇迹般地退下去了一些,滚烫的皮肤触感变得温凉,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那么急促吓人,脸上的潮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虚弱后的惨白。
她暂时从鬼门关被拉回了一步!
这微不足道的好转,对于濒临绝望的三人来说,却如同漫漫长夜后看到的第一缕曙光。
林国栋和陈默瘫坐在炕边,浑身虚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耗尽所有力气的恶战,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赵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吧嗒着早已熄灭的旱烟袋,良久,才用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这姑娘的伤……光靠这点药压不住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