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黑暗深渊中突然垂下的一根蛛丝:“不过……不过今儿天还没亮透,老赵头偷偷求了东头那个……那个早年跑江湖、现在偷偷给人看黑病的‘崔瘸子’……崔瘸子瞧了后……说……说兴许还有救,但得用西洋的盘尼西林,而且……而且得立马用!
他……他手上没有,也不敢去弄,说这当口……那是……那是掉脑袋的勾当……”
盘尼西林?还有救?!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像一道撕裂厚重乌云的惨白闪电!
巨大的悲痛尚未散去,一股更强烈的、不容置疑的、近乎野蛮的希望之火,骤然从他心底最深处爆燃而起!
周芳还有救!
但需要盘尼西林!
需要立刻、马上用药!
可是,盘尼西林是严格控制的战时药品,稀缺无比,尤其是在当前风声鹤唳、全城戒严的情况下,去哪里弄?怎么弄?他自己深陷重围,自身难保,如何能化身天兵,将救命的丹药送到她的身边?
一边是自身岌岌可危的藏匿和吸引追兵的重任,一边是周芳命悬一线、亟待救援的绝境。
忠诚、责任、情感与冷酷的现实,像几股巨大的、方向相反的力量,疯狂地撕扯着他的灵魂,几乎要将他撕裂。
“棚户区……眼下到底啥光景?张技术员的人……”
林国栋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情感冲击中挣扎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颤抖,声音嘶哑得像两片生锈的铁皮在摩擦。
“不……不好!
尽是生面孔在周边转悠,贼眉鼠眼地打听有没有生人借住,特别是带伤的……老赵头吓坏了,把周姑娘挪到地窖里藏着了……可……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怕是藏不住多久了!”
哑巴刘的声音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最后的一丝侥幸,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
棚户区也已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下。
周芳不仅伤重垂危,而且如同置身于火药桶上,随时可能被引爆。
他继续留在这里,固然可以像钉子一样牵制一部分敌人的注意力,但远水难救近火,周芳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因为缺医少药而痛苦离世?如果周芳也死了,赵建国那边又前途未卜,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老栓叔、王小山、老孙、陈默……他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一个疯狂、危险、近乎自杀的计划,在他那被悲痛和绝望灼烧得异常清醒的大脑中迅成型、清晰。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周芳死!
他必须去救她!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搏一把!
盘尼西林……黑市……刀疤李!
那个在城南屠宰场后身黑市里,偷偷倒卖各种来路不明药品的刀疤李!
虽然此人唯利是图,风险极大,但那是唯一可能在短时间内搞到盘尼西林的途径!
他需要钱,需要冒险潜入那个龙潭虎穴般的黑市,然后还要设法突破可能的封锁线,将药送回危机四伏的棚户区!
这无异于将他自己投入炼狱之火。
但他已别无选择。
“哑巴刘,”
林国栋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平静,那是一种斩断了所有退路、摒弃了所有恐惧、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的、令人心悸的冷静,“你听着。
我现在不能直接回棚户区,目标太大,会把豺狼直接引到窝里。
但药,我有门路去弄。”
他从贴身内袋那最隐秘的角落,摸索出赵建国临走前塞给他的、那卷被汗水浸透、带着体温、皱巴巴的毛票。
这是他们最后的、微薄的“经费”
,是希望的种子,也是赴死的盘缠。
“你拿着这点钱,立刻回去,告诉老赵头,想尽一切办法,用冷水擦身,用任何能想到的法子,给我吊住周芳那口气!
等我消息!
告诉我,现在棚户区最保险的接头法子是什么?”
他的话语简洁、迅,带着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