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最边缘、靠近那条散恶臭的河汊的一处荒僻角落。
黑暗中,他凭借记忆和触觉,摸索着那棵作为信号标志的、枝干虬结如鬼爪的老柳树。
粗糙的树皮摩擦着他早已麻木的手指,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
终于,在一条低垂的、几乎触及地面的枯枝上,他触碰到了系着的一小条褪色严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靛蓝色布条!
信号还在!
老赵头收到了他拼死传回的消息,并且仍在坚守等待!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热流瞬间涌上心头——是绝境中看到一线生机的激动,更是对即将面对残酷现实的、沉甸甸的忧虑。
他迅俯身,在树下那块被岁月侵蚀得中空的残砖上,按照约定的节奏,轻轻敲击了几下。
声音在死寂的夜里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像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等待的片刻,短暂得如同心跳间隙,却又漫长如同整个寒冬。
每一秒都充满了不确定的煎熬。
终于,一个佝偻、瘦小、移动时如同受惊狸猫般悄无声息的身影,从一堆歪斜欲倒的破棚屋阴影中滑出,正是老赵头。
他看到几乎是从地狱边缘爬回来的林国栋,浑浊的老眼在黑暗中骤然爆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光芒中混杂着巨大的惊喜、更深沉的悲痛以及一种仿佛看到回光返照般的恐惧。
他疾步上前,干枯如树皮的手一把死死抓住林国栋冰冷颤抖的手臂,触手一片湿冷与虚脱。
“老天爷……开眼了啊!
你……你真……”
老赵头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和颤抖,“快!
快跟我来!
周姑娘……周姑娘她……灯油快熬干了!”
“灯油熬干”
这四个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狠狠扎进林国栋的心脏!
他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跟着老赵头,像两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幽灵,在迷宫般狭窄、泥泞、散着粪便与腐烂物混合恶臭的棚户小巷中亡命穿行。
老赵头对这片如同人体血管般错综复杂的贫民窟了如指掌,专挑最阴暗、最偏僻、连野狗都不愿逗留的角落,身形灵活地避开任何可能潜伏着眼线的路径。
终于,他们潜行至老赵头那间更加低矮破败、墙皮大面积剥落、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雨吞噬的土坯房后。
老赵头没有去推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而是警惕地如同猎犬般四下嗅探,确认无人尾随后,示意林国栋跟随他,蹑手蹑脚地绕到屋后一个堆满朽烂柴垛、散着霉味的角落。
他费力地移开几捆看似随意堆积的柴火,露出了一个被破草席严密遮盖的、仅能容一个成年人匍匐进出的黑洞——那是通往藏匿周芳的、如同坟墓般隐秘的地窖入口。
掀开草席,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草药苦涩、伤口高度腐烂的恶臭、土壤霉变以及生命衰亡气息的污浊空气,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地窖内空间狭小逼仄,光线昏暗至极,只有一盏放在角落、灯焰如豆、随时可能熄灭的破旧油灯,散着微弱、摇曳不定的昏黄光晕,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反而将四周的黑暗衬得更加深邃无边。
周芳就躺在一堆勉强铺开的、散着霉味的干草上,身上盖着那床补丁摞补丁、却洗得白的旧棉被。
她的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如同被雨水打湿、即将破碎的宣纸。
嘴唇干裂紫,起了一层白色的死皮。
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口的起伏间隔长得令人心焦,只有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幼猫濒死般的痛苦呻吟,证明着生命顽强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
她的额头布满了冰冷的虚汗,眉头因极度的痛苦而紧紧锁在一起,即使在深度昏迷中,身体也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
看到周芳这般惨状,林国栋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捏住,然后用力撕扯!
巨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