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的脓液渗出,老刘的额头烫得吓人,昏迷中的呻吟声也变得更加微弱而断续,生命之火仿佛在风中摇曳。
“小陈,生火,烧点热水,要滚开的。”
老葛沉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随即目光转向瘫坐在地的林国栋,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评估,或许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因共同经历险境而产生的微弱认同,“后生,你那救急的药粉……还有没有存货?”
林国栋心中猛地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没了……就……就那一包,全用上了。”
那包磺胺粉,是他最后的、压箱底的保命符,已经毫无保留地用了出去。
老葛闻言,眼神几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仿佛最后一点侥幸的火星也被掐灭,但他脸上那磐石般的沉稳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默不作声地从一个黑陶罐里取出些研磨好的、黑褐色、散着浓烈苦涩气味的草药粉末,用刚刚烧开的、滚烫的热水仔细调成粘稠的糊状,然后屏息凝神,动作极其熟练而专注地为老刘重新清洗伤口、敷药、包扎。
洞内暂时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柴火在灶坑中燃烧时出的噼啪爆裂声,以及老刘那粗重艰难、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背景音。
这短暂获得的安宁,并未带来丝毫心灵上的放松。
林国栋靠坐在冰冷刺骨的石壁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坚硬触感,心中波澜万丈。
这个隐秘的岩洞,究竟是绝境中的避难所,还是另一个更为精致的囚笼?老葛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这个据点显然经营已久,储备了基本生存物资,他们在此长期隐匿,所图为何?那个至关重要的“老河套”
又代表着什么?无数疑问如同沼泽中的气泡,在他脑海中翻涌不息。
身体的极度疲惫让他昏昏欲睡,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但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偷偷观察着老葛和小陈:老葛沉稳如山,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浓重忧虑;小陈则显得焦躁不安,像只被困的幼兽,不时紧张地望向那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在这看似安全的假象之下,如同地下暗河般悄然积聚、涌动。
简单的休整(仅仅是吞咽下几口硬如石块、难以下咽的粗粮饼和几口带着土腥味的冷水)之后,岩洞内的气氛依旧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老葛坐在灶坑旁跳动的火光映照里,默默地添加着柴火,橘红色的火焰在他布满深刻皱纹和疲惫痕迹的脸庞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小陈则守在老刘身边,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老刘滚烫的额头和干裂的嘴唇。
林国栋知道,沉默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主动出击,进行试探。
他不能永远处于这种身份不明、前途未卜的迷雾之中。
他深吸一口带着烟火和霉味的空气,鼓起残存的勇气,看向跳动的火光映照下老葛那张明暗不定的脸,声音依旧沙哑,但努力维持着一丝平静:“老葛……叔,这次……多亏了您,不然我们……”
他顿了顿,选择着措辞,“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您和这几位兄弟,是……?”
老葛添柴的手微微一顿,火光照耀下,他手指的关节显得异常粗大有力。
他没有立刻抬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一个能暂时躲雨歇脚的山洞罢了,没啥名堂。”
他避重就轻,显然不愿透露任何实质性信息。
林国栋心知对方戒备心极重,但不甘心就此打住,继续小心翼翼地试探,将话题引向更敏感的方向:“昨晚……真是千钧一,多亏了您舍身引开那些追兵。
那些人……是张技术员派来的爪牙吧?”
他紧紧盯着老葛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张技术员”
这几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在老葛眼中激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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