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录的!
女人蹲下来,眼眶红得像颗樱桃:妈妈哪儿也不去,妈妈听着呢。
赵志国的巡查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教育局通知几个字上戳出个洞。
通知说声音工坊录音属非教学内容,禁止传播,他把通知折成纸飞机,看着它飞过社区公告栏——那里贴着张手写海报:本周三晚七点,静音日。
周三傍晚,赵志国站在社区门口,心跳得比巡查时还快。
六点五十,第一户人家拉上了窗帘;七点整,三百扇窗户同时暗下来。
街面漆黑一片,唯有星星点点的绿光——是收音机的显示屏在闪。
巡逻警车缓缓开过,赵志国攥紧巡查本,手心全是汗。
警车却在社区门口停下,年轻警察摇下车窗:能借个位置吗?
我想听我奶奶的声音。
周晓雯站在城南打印店门口,手里的传单边角被揉得皱。
标题《你家老人有没有不敢说的秘密?
》刺得她眼睛疼——这是声音工坊·城南分点的招募帖,可她根本没授权。
她顺着地址找到老城区的旧仓库,推开门时,六个穿校服的初中生正围着位白胡子爷爷。
那年我在北大荒,雪齐腰深爷爷的声音像老唱片,带着沙沙的杂音,旁边的女孩举着手机录音,屏幕上跳着记忆温度计:89c。
老师好!
扎双马尾的女生现她,手忙脚乱要关设备。
白胡子爷爷却摆了摆手:别关,我正说到挖野菜呢。
他转向周晓雯,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花,姑娘,你要是来教我们写作业,我可要说喽。
周晓雯退到门口,从书包里摸出盒空白磁带。
她在背面写了行字,轻轻放在窗台上:你们的声音,比标准答案重要。
市立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味,林晚跟着苏婉清往病房走,鞋跟叩在瓷砖上响。
11床的李爷爷已经三天没说话了,今天突然攥住护士的手:我要录段话,只给明天值班的小张听。
她把录音笔贴在老人唇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像羽毛:告诉小张我尝过她煲的汤,很暖。
老人的手慢慢松开,监护仪的声音变成单调的滴——。
林晚没走,她把录音笔放在护士站窗台,按下循环播放键。
第二天清晨,护工小张端着药盘走进来,突然顿住脚步:谁在放这个?
李爷爷说的。
林晚站在她身后,你昨天煲汤了?
小张的手颤了颤,药盘里的勺子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勺子,林晚看见她睫毛上挂着水珠:他前天下雨说冷,我就
走廊的广播突然响了,是李爷爷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告诉小张
林晚走到医院门口,抬头看天。
厚重的乌云不知何时裂开条缝,阳光漏下来,像被谁用声音劈开了道口子。
清晨的风带着露水味,林晚骑着自行车穿城。
路过早餐铺时,她瞥见橱窗上贴着张二维码,旁边手写着本店收老故事,换一碗热豆浆。
再往前,文具店、理店、修车摊的橱窗上,二维码像春天的花苞,正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她捏紧车把,帆布包里的铁盒硌着大腿。
风掀起车筐里的磁带,最上面那盘贴着张便签:给所有愿意开口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