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空气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林岚将几张放大打印的车票照片摔在桌上,纸张边缘因过度放大而显得模糊,但伪造的痕迹却清晰刺眼。
“同一个模板,换了三个名字,号称是三位不同烈士的遗物。
还有这个,”
她指向另一份资料,“我们核对了所有牺牲人员名单,根本没有叫‘陈望’的烈士,但网上已经有上百人为他写悼词。”
核心成员们围坐在长桌旁,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名字回家”
活动原本是一场纯粹的善举,现在却成了骗子和投机者的狂欢。
“必须建立一个审核机制。”
林岚的声音冷静而坚决,她深吸一口气,提出了自己的方案,“我称之为‘交叉验证’。
任何一条记忆线索,比如一个名字、一件物品、一个习惯,必须由至少两名互不相识的亲属或朋友共同提及,才能被我们正式收录。
单一来源的,无论多么感人,都暂时搁置。”
“你想搞记忆审查?”
李茉莉立刻抱起双臂,出一声冷笑,“我们凭什么去裁定别人的悲伤是真是假?如果只有一个幸存者还记得那个牺牲的人,按照你的规矩,这个名字就永远回不了家了?那我们和那些试图抹去记忆的人,有什么区别?”
李茉莉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这正是最矛盾的地方:追求真实,却可能伤害到仅存的真实。
“我有一个技术方案,”
一直沉默的陆叙推了推眼镜,打开了他的平板电脑,“‘情感熵值检测法’。
通过分析当事人在叙述时的心率、皮电反应和微表情变化,结合语义模型,可以计算出一段记忆的情感熵值。
高熵值通常意味着情绪波动剧烈,可信度更高。
我们可以开一个非接触式的检测程序……”
“不行。”
林岚想都没想就打断了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陆叙,我们不能用技术再去测量悲伤。
悲伤不是数据,不是一道可以计算出真伪的公式。
如果一个老人因为过度悲痛而变得麻木,难道他的记忆就成了谎言吗?”
陆叙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会议室陷入了僵局,两种理性的方案,都被另一种更根本的情感逻辑所否决。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吴志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腋下夹着一个巨大的图筒。
他没理会屋里冰冷的气氛,径直走到桌前,哗啦一声展开了一张手绘的全市地图。
地图上,三十七个红点被密密麻麻的线条连接起来,每个红点旁都标注着一个公交终点站的名字。
“这是什么?”
林岚问。
“记忆守门人。”
吴志强抹了把汗,指着地图说,“全市三十七个公交终点站的调度员,自组成的小组。
他们不相信网络,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指着一个红点,“城南总站的王师傅,他说上周有个年轻人,天天过来在我们设立的留言板上写同一个名字,写得特别悲痛。
可王师傅瞅着不对劲,那小伙子眼神是空的。
后来调度室几个大姐拉着他聊了半天,才知道他自己去年出了事故,失忆了,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他写的那个名字,是他每天翻钱包里一张旧照片看到的。”
吴志强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后来我们辗转联系上了他家人,才知道那个名字是他妈妈的。
他妈妈确实在那场灾难里走了,但他本人也受了刺激。
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他妈爱吃韭菜盒子。
现在他每天都来车站,给我们送韭菜盒子。”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一个失忆的人,用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守护着一份残缺的记忆。
这个故事,比任何数据都更有力地说明了记忆的复杂与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