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驶出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被连绵的田野与丘陵取代。
林岚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地图上的光点像是暗夜里燎原的星火。
一夜之间,“流动记忆”
平台新增了13,728个贡献点,每一个点,都代表着一段被拾起的声音,一个被讲述的故事。
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西南山区那片密集得几乎要融为一体的红色光晕上。
过两千个新增贡献点,如同一片炽热的星云,汇聚在那个过去被数据遗忘的角落。
她放大地图,指尖点中最亮的一个光点,备注信息简短而清晰——“漠河小学,三年级,风的声音”
。
她心里一动,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漠河小学”
。
跳出来的却是一条冰冷的4o4页面。
官网早已关停,所有链接都指向一片虚无。
这所贡献了最多“风声”
的学校,在公共网络上,仿佛从未存在过。
就在她疑惑之际,手机震动了一下,一封新邮件弹了出来。
件人是“榕县电教信息中心”
,内容是一段毫无感情的系统自动回复:“尊敬的用户,您访问的ip地址曾于昨夜:17触‘异常文化传播’预警。
为维护网络环境,相关页面已做下架处理。”
林岚的心沉了下去。
她瞬间明白了。
“涟漪”
系统没有选择粗暴的删除。
删除会留下痕迹,会激起反抗。
它选择了更高级的手段——屏蔽。
它任由人们上传、分享,却在无形中切断了这些内容被外界看见的可能。
它要将那些好不容易汇集起来的声音,重新困回深山,让它们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一场看不见的围剿,已经悄然开始。
同一时间的清晨,韩今露刚泡好一杯热茶,点开了任教学校的教师工作群。
一则置顶的红色公告刺入眼帘。
她创建的“风语教学联盟”
分享频道已被管理员冻结,理由是“涉嫌组织未经上级审批的教学实验活动”
。
群里一片寂静,无人讨论,仿佛那条公告只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系统通知。
韩今露端起茶杯,吹开袅袅的热气,眼神平静无波。
她没有在群里申辩一个字,只是默默打开了自己关注的一个本地校外培训机构的公众号后台。
她将原本完整的《听风写作课》教案,拆解成五篇看似毫无关联的推文。
《如何引导孩子观察家乡的四季变化》、《田埂上的作文课:五种感官描写法》、《乡土童谣里的写作秘诀》、《让古诗词“活”
起来的朗读技巧》、《一份特殊的家庭作业:听听爷爷奶奶的声音》。
文章没有提及任何“风语”
或“记忆”
的字眼,只是纯粹的、实用的作文指导。
当晚,第一篇推文出。
一夜之间,阅读量破万。
评论区里,没有争论,没有质疑,只有一条条鲜活的留言。
许多家长自地上传了自己孩子录制的音频作业——风声、雨声、市场叫卖声,还有磕磕巴巴念着古诗的童音。
其中一条留言被顶得最高:“我儿子从小内向,从不主动说话。
昨晚他录完院子里的风声后,第一次主动跑到书房,问正在看报纸的爷爷,‘爷爷,你年轻的时候,天上的风筝多吗?’”
韩今露看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只回复了两个字:真好。
风,换了个方向,但依旧在吹。
市教育局的会议室里,空调冷气开得很足。
郑文舟面无表情地听着技术科科长的汇报。
ppt上,一行加粗的黑体字清晰地写着:关于全面清理“民间记忆类数字内容”
的风险评估与实施建议。
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