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热的,像刚从谁的怀里拿出来。
窗外,档案馆外墙上的爬山虎突然开始疯长。
嫩红的卷须相互勾连,织出了密密麻麻的纹理,那是放大了无数倍的指纹形状。
藤叶层层叠叠,恰好把所有窗户的下半部分遮得严严实实,给这间屋子拉上了一道天然的帘幕。
韩今露收到了一封没有件人的邮件。
附件只有一个音频文件。
她点开,音箱里传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接着是她自己的声音。
那是十年前,她在那个秘密读书会上朗读一禁诗的录音。
声音比现在年轻,带着那种因为紧张和亢奋而产生的颤抖。
韩今露没有听完。
她直接拔掉了电脑的电源插头。
主机箱被她拖出来,硬盘被拆卸,然后用榔头砸成了碎片。
第二天清晨,早自习还没开始。
班上那个平时最沉默的男生走上讲台,递给她一个奇怪的手工作业。
是用稻草和棉线编的一个笼子,像是个收音机的形状。
摇晃的时候,里面出沙沙的摩擦声,像人在低语。
韩今露透过稻草的缝隙往里看,笼子内衬贴着一小片烧焦的纸屑。
纸屑边缘焦黑,中间只有两个依稀可辨的字:“自由”
。
她看着那个男生,男生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风。
韩今露笑了笑,收下了。
她找了根钉子,把这个“声音盒子”
挂在了教室的门框上。
风一吹,那个笼子就轻轻晃动,出那些被砸碎的硬盘里永远不出来的声音。
赵振邦扫到碑底凹槽的时候,停下了动作。
那枚生锈的卡又出现了。
上次他把它踢进了下水道,现在它又好端端地躺在原地,位置比上次向右偏移了两厘米。
老头子没去捡,也没把它再次清理掉。
他把扫帚轻轻靠在卡旁边,木柄的尖端,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东南方。
那是起风的方向。
当晚,狂风大作。
喷泉池的水倒灌进了排水系统,早已干涸的管道里涌出大量浑浊的泥水,冲刷出一层层陈年的沉积物。
在一堆烂泥里,有一片还没完全腐烂的焦黑纸屑。
纸屑上压着半粒蒲公英种子,那特殊的纹路,和林岚童年日记封底的涂鸦一模一样。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小镇教堂废墟。
那株从地下钻出来的蓝花茎秆突然断裂,断口处没有流出汁液,而是生出了一节透明的芽体。
芽体内部有一团微光在流动,一收一缩,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像是一颗等待被唤醒的心脏。
雨后的清晨,空气里全是泥土腥气。
林岚沿着河岸漫步,鞋底沾满了湿润的红泥。
走到河湾处,她停下了脚步。
几个孩子正蹲在河滩上玩泥巴,他们没像往常那样捏泥人或城堡,而是把泥巴糊在鹅卵石上,小心翼翼地捏出一个个张着嘴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