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背后的阴影,并非简单的凹陷,而是一条斜向下切入山体的天然裂隙,被人工粗糙地拓宽过。
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膻、腐败混合着某种刺鼻药草的味道,如同粘稠的实质,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顶出去。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山腹深处特有的、渗入骨髓的寒意。
许轻舟的身影没入这片黑暗,瞬间被浓重的浊气包裹。
他没有丝毫停顿,脚下踩过湿滑、铺着一层粘腻苔藓和不明污物的地面,出细微的黏腻声响。
眼前并非漆黑一片,深处透出一点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暗红色光芒。
那光,非灯非烛,更像是…某种燃烧的余烬,或者凝固的血。
他走得极稳,每一步都踏在实处,背上的藤筐随着倾斜向下的地势轻微晃动,筐里那几株不值钱的草药在绝对的黑暗与污浊中,散出极其微弱却异常清苦的气息。
这气息,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如同污潭里挣扎的一茎青莲。
通道不长,尽头豁然开阔。
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穹窿。
洞顶垂下狰狞的钟乳石,滴滴答答的渗水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洞窟中央,才是一切污秽与恐怖的源头。
一座半人高的青铜方鼎。
鼎身布满斑驳的铜绿和暗褐色的污垢,表面依稀可见扭曲狰狞的古老兽纹,但更刺眼的,是鼎身上几道深深的、仿佛被巨爪撕裂又被人粗暴修补过的裂痕。
此刻,鼎内正燃烧着暗红色的、无声的火焰,火苗极低,却散出惊人的热量和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膻腐败之气。
火焰舔舐着鼎腹,映得整个洞窟鬼影幢幢。
鼎内并非木柴,而是粘稠如胶质的暗红色液体,正咕嘟咕嘟冒着拳头大小的气泡。
每一个气泡破裂,都喷溅出细密的血雾,散出更浓烈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腐烂草木和金属锈蚀的怪味。
血雾弥漫,在洞顶凝聚成一层淡红色的、不断蠕动的薄雾。
更令人头皮麻的,是鼎的四周。
散落着几具尸体。
并非新鲜的袭击者,而是早已高度腐败甚至露出森森白骨的遗骸。
衣物早已朽烂,与烂肉污血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但这些尸骸的姿态都极其扭曲痛苦,有的蜷缩如虾,有的仰面朝天,五指深深抠进地面的岩石,留下道道血痕。
他们,显然是被活生生投入这炼狱般的鼎中熬炼过。
而在距离鼎稍远些的角落里,蜷缩着三个身影。
他们穿着和外面袭击者相似的破烂短打,脸上同样蒙着污秽的破布,身体微微抽搐着,眼神浑浊呆滞,和之前那个被许轻舟拂飞的“鬼影子”
如出一辙。
他们似乎对鼎中恐怖景象和浓烈的气味毫无反应,只是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空洞地望着燃烧的鼎火。
他们的脖颈或手腕处,皮肤下,那青黑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纹路清晰可见,在鼎火的红光映照下,显得愈诡异。
许轻舟的目光扫过这一切,最终定格在那座散不祥气息的青铜鼎上。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剧烈的表情波动,但那双深井般的眼眸,寒意已凝成实质,倒映着鼎中跳跃的暗红火焰,仿佛要将那火焰都冻结。
“炼生魂…饲蛊…养尸兵…”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洞窟里激起微弱的回响,每一个字都冷冽如冰珠坠落。
鼎身上那几道撕裂又修补的痕迹,在他眼中骤然清晰——那并非野兽爪印,而是某种霸道绝伦的剑气或刀罡留下的残痕!
这鼎,曾经被人强行毁坏过,却又被更邪异的力量修复!
就在这时,那三个蜷缩在角落、如同活尸般的“鬼影子”
,仿佛被许轻舟的声音惊动,又像是某种潜藏的指令被触。
他们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出强烈的、非人的凶戾!
喉咙里出嗬嗬的低吼,如同野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