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送入每个人耳中,“听风堂若有新规矩,让他堂主拿盖了大印的文书来。
若无文书…”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疤狼三人,如同看着路边几块碍事的石子,“强取豪夺,是谓不义。
不义之行,自有天收,亦有人管。”
疤狼被那目光一扫,竟莫名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握着刀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混迹市井多年,狠人见过不少,但这种平静之下蕴藏的、仿佛山岳将倾的压迫感…从未有过!
“好…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你等着!”
疤狼色厉内荏地吼道,强压下心头悸动,狠狠瞪了张瘸子一眼,“老东西,还有你!
这事没完!”
说罢竟不敢再停留,带着两个同样心头打鼓的手下,狼狈地撞门而去,留下满店死寂和寒风穿堂。
油灯的火苗晃了几晃,重新稳住。
青衫客转回身,重新拿起筷子,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袖上的一点尘埃。
他夹起一片切得薄如蝉翼的酱牛肉,对着灯火看了看,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张瘸子放下擦得锃亮的粗瓷碗,浑浊的老眼第一次抬起,深深看了角落那青衫背影一眼,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一句:“唉…树欲静,风不止啊…”
小七这才敢喘气,腿肚子还在软,望向那青衫客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青衫客咽下牛肉,提起温热的酒壶,又斟了一杯。
酒香微醺,混着酱牛肉的咸鲜气息,在这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风波的小店里弥漫开来。
他望着杯中摇曳的灯火倒影,眼神幽深。
风雨欲来,这瓦场巷的一隅,不过是山雨前飘进窗棂的一粒微尘。
而更大的风浪,正在更遥远、更幽深的地方,悄然酝酿。
书箱静静立在他脚边,像一柄收敛了所有锋芒、沉睡于古朴剑鞘中的铁剑。
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疤狼撞门而去的冷风里狠狠一抖,几滴滚烫的灯油溅落在斑驳的桌面上,凝成浑浊的琥珀。
店里死寂了片刻,只余寒风穿过门缝的呜咽,和角落里青衫客缓慢咀嚼酱牛肉的细微声响。
那薄如纸的牛肉片在他齿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一下,又一下。
“娘咧…”
缩在墙角的行商中,一个蓄着山羊胡的干瘦老者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声音颤,“疤狼这煞星…竟真被吓跑了?”
他浑浊的老眼偷偷觑向角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浓得化不开的惊疑。
跑堂的小七这才觉得腿肚子转筋,扶着油腻的柜台勉强站稳,手里那块抹布早被冷汗浸透。
他望向青衫客的眼神,已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近乎虔诚的恐惧。
那轻轻一点竹筷…是人能做到的吗?他喉咙干,想说句感谢的话,可舌头打结,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柜台上,张瘸子终于放下了那只擦得锃亮、碗沿却豁了个小口的粗瓷碗。
他浑浊的老眼在青衫客挺直的背影上停顿了足足三息,干瘪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客套的场面话,只是用那把破蒲扇般粗糙的手,重重拍了下柜台面。
“小七!
愣着作甚?给这位公子…再温一壶‘烧春’!
算我的!”
“哎…哎!
就来!”
小七如梦初醒,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炉灶。
青衫客此时已咽下口中食物,提起自己那壶尚温的酒,给空杯重新斟满。
酒液清冽,在粗陶杯中微微荡漾,映着桌上那点豆大的灯火,也映着他半张平静无波的脸。
他并未理会张瘸子的“好意”
,也未在意周遭投来的复杂目光,仿佛刚才拂去的,当真只是袖角沾染的一点尘埃。
“掌柜的,”
青衫客开口,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听风堂…是个什么路数?半月一收的‘清净钱’,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