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舟的身影融入浮影山狂暴的雨幕,如同墨汁滴入更浓的墨池,瞬息不见。
囚龙剑沉寂于背,古朴剑鞘隔绝了风雨,也敛去了所有锋芒。
但他每一步落下,脚下泥泞的山路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微微排开,积水不沾靴履,只留下极淡、转瞬即被雨水冲刷殆尽的足印。
浮影山,山如其名。
即使在白昼,此山也常年笼罩着一层流动的、变幻不定的灰白色雾气。
雾气非是寻常水汽,其中仿佛掺杂了无数细微的尘埃,使得光线在其间生奇异的折射与散射。
远望山峦,轮廓飘忽,如海市蜃楼,虚实难辨,“浮影”
之名由此而来。
此刻在暗夜暴雨之下,这雾气非但未被驱散,反而在雷电的惨白光芒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铅灰色,浓稠得如同凝固的瘴疠,带着沉甸甸的湿冷,裹挟着山中草木腐败的气息,无孔不入地试图侵蚀人的体魄与心神。
寻常修士在此,恐怕早已五感模糊,神识受阻,寸步难行。
但许轻舟的脚步,却异常稳定。
他并非依赖目力。
囚龙剑鞘之下,那亿万刻痕虽不再如破庙中那般显化流转,却以一种更加内敛、更加精微的方式在鞘内空间无声运作。
亿万道微不可察的剑气丝线,如同最敏锐的触须,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悄然探出。
它们并非蛮横地刺破浓雾,而是顺应着雾气本身的流动轨迹,如同游鱼入水,感知着其中每一丝异常的波动、能量的淤塞、乃至……生灵扭曲的怨念。
这便是他的“眼”
,他的“耳”
,他行走于这诡异山域中的依仗。
行不过数里,空气中残留的那股“腥甜腐味”
变得越清晰、浓烈。
这味道并非源自单一的妖物,更像是一种弥漫在山体深处、如同腐烂伤口化脓般的“地气”
。
它牵引着许轻舟的感知,朝着浮影山阴面,一处雾气尤为浓重、仿佛连空间都微微扭曲的山坳行去。
越靠近那山坳,雨声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虫豸在泥土下啃噬的“沙沙”
声,又像是无数冤魂在雾气深处压抑的啜泣,若有若无,直钻脑髓。
囚龙剑鞘内,原本平稳的刻痕运转,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感,仿佛触碰到某种粘稠的阻力。
许轻舟停下脚步,目光穿透层层雾障,落在那山坳的入口。
那里,并非破庙,而是一片规模不小的、早已倾颓荒废的古老祭坛遗迹。
残破的巨大石柱东倒西歪,断裂的石板上雕刻着模糊不清、风格迥异于当世的繁复古拙纹路,似乎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祭祀历史。
祭坛中央,原本应供奉神主之位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坑洞边缘的岩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被强酸腐蚀般的暗红色泽。
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甜腐臭,正是从这坑洞深处源源不断地散出来,如同大地溃烂的疮口在呼吸。
更诡异的是,在这片废墟的各个角落——倒塌的石柱下、碎裂的祭台缝隙间、乃至坑洞边缘——生长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暗紫色藤蔓。
藤蔓粗壮如儿臂,表皮布满细密的、仿佛会呼吸的鳞片,顶端并非叶片,而是一朵朵拳头大小、形似骷髅头的惨白花朵!
花朵中心,两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明灭不定。
“地脉腐化,邪秽滋生……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许轻舟低语,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他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凝重。
这绝非先前破庙中那等借尸还魂的山魈残念可比,这是大地深处灵脉被污浊侵蚀后,滋长出的、与山体近乎一体的“秽根”
!
“沙沙沙……”
那低沉的啃噬啜泣声骤然放大!
只见祭坛废墟上,那些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