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禁制?剑经玉简?这些平日里只存在于传说或典籍中的事物,竟如此真实地搅动了浮影山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
他下意识地看向老太爷。
老太爷正将一颗虫蛀的豆角扔进脚边的簸箕,动作没有一丝停顿,仿佛那些足以在外界掀起腥风血雨的消息,还不如他手中这颗豆角重要。
“看什么?”
老太爷头也不抬地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没什么,”
许轻舟收回目光,看着杯中浑浊的酒液,“只是觉得,这巷子里的风,好像也变‘硬’了。”
他借用了老太爷之前的话。
老太爷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撩起眼皮,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许轻舟的身体,看到他体内尚未痊愈的暗伤和他心头翻涌的思绪。
“风硬了,树就得把根扎得更深。”
老太爷的声音平淡依旧,却像一把无形的锤子,敲在许轻舟的心上,“酒喝不完,架打不尽。
安心喝你的酒,养你的伤。”
话音未落,酒肆门口的光线一暗。
一个身材高大、背负着一柄无鞘厚背砍山刀、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汉子走了进来。
他目光如电,肆无忌惮地扫视着酒肆内,那彪悍凶厉的气息让离门口近的几桌客人瞬间噤声。
疤脸汉子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角落的许轻舟身上,顿了顿,又移向择豆角的老太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在疑惑这间简陋酒肆里,为何会有这样一个让他本能感到一丝忌惮的“寻常”
老者。
他没说什么,径直找了一张空桌坐下,将背后那柄沉甸甸的砍山刀“哐当”
一声戳在桌旁,震得桌上的碗筷一跳。
许轻舟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他低垂着眼睑,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那倒影里,似乎映出了浮影山深处幽暗的丛林,和那撕裂长空的凶禽利爪。
老太爷重新低下头,拿起一颗饱满的豆角,手指轻轻一捻,豆荚裂开,青翠的豆粒滚入盆中,出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在喧嚣的酒肆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安定。
疤脸汉子那柄砍山刀戳地的闷响,像一颗石子投入喧嚣的池塘,短暂地压下了周围的嘈杂。
酒肆里各色人等或明或暗的目光,都在这凶神恶煞般的刀客和角落那对看似寻常的祖孙身上扫过几眼,气氛变得微妙而粘稠。
许轻舟杯中浑浊的酒液微微晃动,映着他低垂的眼睑。
喉间那股劣酒的烧灼感,与浮影山深处凶禽利爪撕裂罡风带来的腥寒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陶酒杯冰凉的边缘。
老太爷那句话——“风硬了,树就得把根扎得更深”
——如同沉甸甸的镇纸,压在他心湖翻涌的波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