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满灰尘的木箱底,摸出一个小巧的、黑黢黢的、形似牛角号角的东西。
他将砍刀和号角塞到许轻舟手里。
砍刀入手极沉,差点让脱力的许轻舟脱手。
“这把刀,够沉,够硬,够你劈断几根骨头。”
陈老倌指了指那牛角号,“出了镇,往北走三里,有个乱葬岗。
到了那儿,吹响它,连吹三声,间隔要匀。”
许轻舟紧紧抱着沉甸甸的砍刀和冰凉的号角,茫然地看着陈老倌:“这……这是?”
“别问那么多。”
陈老倌挥挥手,重新拿起铁锤,走向火炉,“按我说的做。
或许……还能赶得上给你三叔公收个全尸。”
最后那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许轻舟的心再次揪紧。
他看着陈老倌那重新响起的、稳定而沉闷的打铁背影,知道再问也无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砍刀用破布条勉强捆在身后,将牛角号小心揣入怀中,对着那背影重重一揖。
“多谢老先生!”
说完,他转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再次投入镇外那莽莽山林之中。
方向,正是北方。
陈老倌听着少年远去的脚步声,抡锤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是那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喃喃自语:
“许撼山,老子这次可是把压箱底的人情都动了……你他娘的,可别真就这么折了……”
许轻舟背着那柄沉甸甸的厚背砍刀,怀揣着冰冷的牛角号,再次扎进了山林。
北面的路比来时更加荒僻,林木阴翳,不见天日。
他不敢有丝毫停歇,体内那点微薄的气力早已榨干,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三叔公血战的身影,陈老倌那句“赶得上收个全尸”
的冰冷话语,如同两把交替挥舞的鞭子,抽打着他麻木的神经。
他咬紧牙关,嘴唇早已破裂结痂,又被新的血沫浸湿。
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挣扎,肺叶火辣辣地疼,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终于,在日头偏西之时,他踉跄着冲出了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一股阴森死寂的气息所笼罩。
一片荒芜的坡地,乱石嶙峋,杂草丛生。
无数低矮的土坟杂乱无章地散布着,有些已然塌陷,露出黑洞洞的窟窿。
残破的墓碑东倒西歪,上面的字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几株枯死的歪脖子树伸展着狰狞的枝桠,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
这里,就是陈老倌所说的乱葬岗。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许轻舟打了个冷颤。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那只黑黢黢的牛角号。
号角入手冰凉刺骨,上面似乎刻着一些模糊难辨的纹路。
他将其凑到嘴边,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奋力吹响——
“呜——!”
号角声并不嘹亮,反而低沉、苍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不像是在空气中传播,更像是直接钻入了脚下的土地,在坟茔与乱石之间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许轻舟不敢停顿,按照嘱咐,匀称地间隔着,再次吹响。
“呜——!”
第二声号角响起,乱葬岗上的风似乎都停滞了,连虫鸣鸟叫都瞬间消失,只剩下那苍凉的号角声在死寂中蔓延。
他深吸一口带着腐土气息的冰冷空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吹响了第三声。
“呜——!”
号角声余韵未绝,缓缓消散在阴沉的空气中。
许轻舟放下号角,紧张地环顾四周。
除了更深的死寂,什么都没有生。
坟茔依旧,乱石依旧,枯树依旧。
难道……陈老倌是骗我的?一股绝望的冰冷开始从心底蔓延。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之时,异变陡生!
距离他最近的一座半塌的坟茔后面,泥土微微拱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