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微光透过木屋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
许轻舟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眼皮沉重得如同坠了铅块,但他不敢深睡,每一次许撼山微弱的呻吟或老者起身的动静,都会让他立刻惊醒。
老者在后半夜又给许撼山喂了一次药,此刻正盘坐在角落,闭目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他那身破烂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黑,与尘土混在一起。
许轻舟轻轻挪到许撼山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但好在没有烧。
肩头敷着的墨绿色药膏颜色似乎变淡了一些,渗出的黑血也少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感到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散架。
他靠着墙,目光落在被老者放在一旁的玄铁重剑上。
剑身沾满血污和尘土,黯淡无光,却依旧散着沉甸甸的存在感。
就是这柄剑,在三叔公手中,爆出足以震慑强敌的力量。
他又想起三叔公教导他力、训斥他心神不宁的话语……心头一阵酸涩。
必须尽快弄到药材!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老者身边,低声道:“前辈,天亮了。
我需要去弄药材,还有食物。”
老者缓缓睁开眼,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看了看许轻舟,又瞥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许撼山,点了点头:“去吧。
小心行事,莫要暴露行踪。
乌衣帮的耳目,星罗宫的暗桩,可能还在附近。”
他从怀里摸索出一张皱巴巴、边缘毛的糙纸,上面用木炭画着几株草药的简图,并标注了名称和大致生长环境。
“这几味药,后山阴湿处或许能找到。
另外,还需要‘百年血竭’和‘地骨皮’,这两样镇上的药铺可能有,但价格不菲,而且……未必干净。”
他将糙纸递给许轻舟,又补充道:“弄点盐和干净的布回来。”
许轻舟郑重地接过药方,小心揣入怀中。
他知道,“未必干净”
意味着购买这些药材可能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我明白,前辈。”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柄厚背砍刀,又看了看三叔公,转身毅然走出了木屋。
清晨的山林弥漫着湿冷的雾气。
许轻舟忍着伤痛和疲惫,按照药方上的图样,在林木幽深、岩石背阴处仔细搜寻。
他认得几种常见的止血草药,但老者所列的这几味,大多生得偏僻,药性也更为特殊。
寻找的过程并不顺利。
有些草药与寻常杂草极为相似,他需反复比对;有些生长在陡峭的石缝中,他不得不冒险攀爬。
手臂和膝盖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渗出,染红了临时包扎的破布。
直到日上三竿,他才勉强找齐了糙纸上所列的、能在山中采集到的几味草药,小心地用宽大的树叶包好。
他不敢停留,又设置了几处简陋的陷阱,希望能捕捉到些山鸡野兔。
做完这一切,他已饥肠辘辘,浑身如同散了架。
他找了个隐蔽的溪涧,掬起冰凉的溪水喝了几口,又清洗了一下脸上的血污和汗水,看着水中自己那狼狈、憔悴却带着一丝坚毅的倒影,用力握了握拳。
休息片刻后,他起身,朝着抚剑镇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没有走大路,而是利用山林和沟壑作为掩护,绕了很远的路,直到下午,才从镇子西面一处僻静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抚剑镇似乎与往日并无不同,街面上行人不多,偶有商贩叫卖。
但许轻舟却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异样。
镇口多了几个看似闲逛、眼神却不断扫视往来行人的陌生汉子。
铁匠铺方向,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依旧,却似乎比往常急促了几分。
他压低斗笠——这是从木屋里找到的、不知哪个猎户遗落的旧物——遮住大半面容,尽量沿着墙根的阴影快步行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