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去了镇南一家口碑尚可、但规模不大的“济生堂”
药铺。
他没有直接拿出全部药方,只询问了“地骨皮”
和几样常见的伤药。
掌柜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接过方子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许轻舟破旧的衣着和刻意低垂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地骨皮……小店倒是有些,只是年份不久。
小兄弟要这药,是家里有人伤了筋骨?”
掌柜的慢悠悠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柜台。
许轻舟心头一紧,知道对方起了疑心。
这抚剑镇靠山吃山,猎户、樵夫受伤是常事,但“地骨皮”
这类药材,通常用于治疗较重的外伤内损。
“是……家叔前几日上山,不小心摔伤了腿。”
许轻舟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
掌柜的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取药。
许轻舟注意到,在掌柜转身时,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瞥向了街对面一个蹲在墙角晒太阳的闲汉。
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药铺,果然被盯上了!
他不敢久留,付了钱,拿起包好的药材,匆匆离开了济生堂。
他没有再去寻找更难找、也更引人注目的“百年血竭”
,而是转向镇上的杂货铺,买了些盐和几块相对干净的粗布。
就在他买完东西,准备尽快离开镇子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两道身影,正不紧不慢地从街尾朝他这边走来。
那两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但行走间步伐沉稳,眼神锐利,与镇上的闲散氛围格格不入。
是乌衣帮的人!
他们果然还在!
许轻舟心中剧震,立刻转身,拐入旁边一条狭窄的巷道。
他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身后的脚步声也明显加快了!
他被现了!
巷道七拐八绕,他凭借儿时对镇子地形的模糊记忆,拼命向镇外方向逃去。
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对方的低喝。
“站住!”
“前面那小子,别跑!”
许轻舟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狂奔。
他不能被抓到,否则三叔公和老者就危险了!
就在他即将冲出巷道,奔入镇外那片树林时,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猛地将他拽进了旁边一个堆满柴火的破败院落!
许轻舟惊骇欲绝,刚要挣扎,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出声,跟我来!”
是陈老倌!
那个铁匠!
陈老倌依旧是那身油腻的短褂,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拉着许轻舟,熟门熟路地穿过堆满废铁和煤渣的后院,从一个极其隐蔽的矮墙缺口钻了出去,外面已是镇子边缘的荒地。
“快走!
回山里去!
最近别再来镇上!”
陈老倌松开手,语气急促,不容置疑。
许轻舟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道谢,重重点头,转身便扎进了茂密的树林之中,身影很快消失。
陈老倌站在墙根阴影里,看着许轻舟消失的方向,又瞥了一眼巷道口那两个刚刚追出来、正四处张望的乌衣帮众,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默默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回了那间叮当作响的铁匠铺。
许轻舟在林中一路狂奔,直到确认身后再无追兵,才敢停下来,靠着树干大口喘息。
心脏狂跳不止,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摸了摸怀中尚在的药材和盐布,又想起陈老倌那及时的出现和冰冷的警告,心中五味杂陈。
抚剑镇,已不再是那个可以安然往来的小镇了。
危机,从未远离。
他不敢耽搁,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踏上了返回后山猎户小屋的艰险路途。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而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