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卷着细碎的冰粒,抽打着光秃秃的枝桠。
褚老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出猎户小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许轻舟站在门口,直到那佝偻的身影彻底被黑暗吞噬,才缓缓关上门,插上门栓。
屋内,篝火噼啪,映照着许撼山凝重而疲惫的脸庞。
“坐下。”
许撼山示意许轻舟坐到他对面。
许轻舟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如同山间一株正在经历风雪的青松。
许撼山打量着他,目光复杂。
不过月余时间,眼前这少年身上的稚气已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坚韧。
他知道,这是血与火,以及褚老那非人磨砺的结果。
“轻舟,”
许撼山的声音带着伤后特有的沙哑,“你可知,我许家为何世代守在这山里,守着那柄破旧的‘承岳’?”
许轻舟沉吟片刻,答道:“为了祖宗的基业,为了这片山水的安宁。”
“只说对了一半。”
许撼山摇了摇头,目光投向跳跃的火光,仿佛穿透了时光,“更重要的,是守一份‘信诺’。”
“信诺?”
“嗯。”
许撼山缓缓道,“很多年前,具体多久,族谱上也语焉不详了。
那时天下纷乱,盗匪四起,有数支逃难的百姓流落至此,依托这山峦水泽,艰难求生。
当时我许家先祖,凭借勇力与威望,联合了几姓人家,在此地建寨自保,歃血为盟,约定互为依存,共守此地安宁。
那柄‘承岳’,便是当时盟约的见证之一,象征着定鼎此地气运,也代表着许家作为盟誓起者的守护之责。”
他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道:“后来,世道渐平,寨子展成了抚剑镇,各家开枝散叶,那盟约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被人淡忘。
但我许家,却一代代将这‘信诺’传承了下来,守着祖祠,守着‘承岳’,也守着这片盟誓之地的根本。
因为我们相信,只要‘承岳’在,那份同气连枝、共御外侮的‘念想’就在。”
许轻舟静静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了解家族守护的源头。
原来,守的不仅仅是一座祠,一柄鞘,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承诺。
“可惜啊,”
许撼山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时移世易。
如今的抚剑镇,各家自扫门前雪,早已忘了先祖歃血为盟的誓言。
乌衣帮这等外来势力能在此坐大,星罗宫能暗中觊觎,何尝不是因为人心散了?”
他目光重新聚焦在许轻舟身上,变得无比锐利:“所以,你方才所说的,借力打力,挑起乌衣帮与其他各家的矛盾,想法是对的。
但你要记住,这并非简单的驱虎吞狼之计。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利用他们,更是要……唤醒他们!”
“唤醒?”
许轻舟若有所思。
“对,唤醒他们骨子里那份或许早已蒙尘的、对这片土地的责任,唤醒他们对乌衣帮乃至其背后势力蚕食家园的警惕!”
许撼山语气沉凝,“这很难,非常难。
人心叵测,利益纠葛,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
但,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能破局的路。”
他看着许轻舟,一字一句道:“褚老鬼去探路,是第一步。
接下来,如何接触那些人,如何传递消息,如何取信于人,如何把握分寸,步步皆是险棋。
你……怕吗?”
许轻舟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篝火在他眼中跳动,如同两簇不灭的火焰。
“三叔公,您说过,山在,人在。”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为了这座山,为了许家的信诺,前面是刀山火海,轻舟也闯得!”
许撼山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那常年紧绷的、如同岩石般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