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掠过抚剑镇疮痍的街道,吹不散那股浓郁的血腥与焦糊气味。
悦来楼前的空地上,尸体已被抬走,但暗红色的冰碴依旧顽固地凝结在青石板的缝隙里,诉说着昨夜那场惨烈的厮杀。
许轻舟站在清冷的晨光中,身上胡乱包扎的布条渗出斑驳血迹,左掌穿透的伤口更是传来阵阵钻心的抽痛。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只是默默看着镇民们沉默地清理着废墟,将伤员抬往临时征用的医馆,将乌衣帮俘虏集中看管。
赵莽正带着几个人,清点着从悦来楼里搜出的账册、地契,粗犷的脸上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拨云见日的振奋。
他握紧了怀中那个从玄枵身上搜出的玉瓶,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
他必须尽快将这解药送到三叔公身边。
“轻舟。”
赵莽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沙哑,“镇子里的尾,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处理,你放心。
许老弟和褚老哥的后事……”
许轻舟摇了摇头,打断了他:“赵教头,三叔公需要静养,褚前辈的遗体……请先妥善保管,等我回来再行安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残破的街道和那些面带悲戚与茫然的镇民,“抚剑镇,以后就拜托各位了。”
赵莽看着他年轻却写满风霜与坚毅的脸庞,重重点头:“你放心!
经过这次,大家都明白了,这抚剑镇是咱们所有人的家,不能再让外人糟蹋了!
你尽管去照顾许老弟,这里有我们!”
许轻舟不再多言,对着赵莽和周围几位幸存的头领抱拳一礼,转身便朝着镇外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蹒跚,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他没有回那间已经暴露的猎户小屋,也没有去鹰嘴崖,而是凭着记忆和直觉,选择了另一条更为隐秘的小路,向着后山深处行去。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不被打扰的地方,让三叔公养伤。
风雪早已停歇,但山林依旧是一片肃杀的银白。
许轻舟忍着伤痛和疲惫,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乌衣帮主力已灭,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或者星罗宫还有其他后手。
直到日头偏西,他才在一处背靠绝壁、前临深涧的隐蔽山坳里,找到了一个被藤蔓和积雪覆盖的天然岩洞。
洞口狭窄,内部却颇为干燥宽敞,而且极为隐蔽。
他将昏迷的许撼山小心地安置在洞内最避风干燥的角落,用收集来的干草和自己的皮袄为他铺了一个简陋的床铺。
然后,他迫不及待地取出那个玉瓶。
拔开塞子,一股清凉辛辣的气息再次扑鼻而来。
他仔细分辨着气味,又倒出一点点粉末在指尖观察。
他不懂医理,无法完全确定这是解药,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撬开许撼山的牙关,将少许粉末混着雪水,小心地喂了进去。
然后,他便守在一旁,紧张地观察着三叔公的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洞外天色渐暗。
许撼山依旧昏迷,脸色灰败,没有任何变化。
许轻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这不是解药?或者剂量不对?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许撼山的手指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喉咙里出一阵艰难的“嗬嗬”
声,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有效!
许轻舟心中狂喜,连忙扶住他。
许撼山猛地张开嘴,喷出一大口乌黑粘稠、带着刺骨寒气的淤血!
淤血落在干草上,竟瞬间凝结起一层白霜!
吐出这口淤血后,许撼山的颤抖渐渐平息,虽然依旧昏迷,但原本灰败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呼吸也变得稍微顺畅了一些。
许轻舟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