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食堂里的哄笑声还未完全散去,肉香和馒头热气还在空气中弥漫,一切都沉浸在这珍贵的安宁氛围之时,秤杆突然神色匆匆地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轻松,眉头紧锁,目光在嘈杂的食堂里快速扫视了一圈,立刻锁定了正坐在凳子上休息的王汉彰。
秤杆大步地跨过几条长凳,也顾不上和正在吃饭的各位弟兄打招呼,直接走到王汉彰桌前,俯下身,将嘴凑到王汉彰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汉彰!不好了,出大事儿了!我接到巴彦广派人捎来的口信儿!他说英国人的军队,今天上午在租界里面那场大阅兵游行结束之后,根本就没像咱们想的那样返回英国大球场的临时营地休整!”
王汉彰正端起一杯茶要喝,闻言,手猛地一顿,杯里的茶水晃了出来,溅湿了他的手指。他立刻放下茶杯,侧过身,全神贯注地倾听。
秤杆的声音压得更低,语速更快:“他们的大部队,直接从海大道开拔,去了太古洋行码头!巴彦广亲眼看着他们一队队地登上了几艘早就停靠在那里的运输船!他问了问码头的英国经理,英国经理告诉他,那几艘船的目的地,是山海关!”
秤杆的这几句话,声音虽然极力压抑着,但在他说到关键处时,周围几桌的弟兄们早已察觉异常,不自觉地停止了喧哗,屏息凝神地竖起了耳朵。因此,这石破天惊的消息,几乎是一字不落地被所有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刹那间,食堂里所有残余的欢笑声、议论声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刀骤然切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前一秒还沸腾的水,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咀嚼的嘴巴忘了动弹,脸上刚刚还洋溢着的兴奋和轻松,瞬间冻结,然后碎裂,转化为统一的、极致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英国兵……上船走了?不是回营地,而是直接上船?往山海关去了?这……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合着他们在天津卫这么大张旗鼓地折腾了一上午,搞出这么大阵仗,动用了坦克装甲车,把所有人的胃口都吊到了天上,把嚣张的小日本也暂时吓唬住了,结果呢?结果连个屁都没放,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灰溜溜地跑了?!这他妈不是开玩笑吗?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太过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和理解范围,以至于很多人第一反应是强烈的拒绝和不信。
“不……不能吧?秤杆,你没听错吧?巴彦广是不是看花眼了?”一个脾气火爆的弟兄忍不住嚷了出来,声音在寂静的食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是啊!搞这么大阵仗,动用了真家伙,费这么大劲从香港调过来,就为了在咱天津卫街头转一圈?耍猴呢?耍人玩呢?!”另一个弟兄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脸上满是被人戏弄后的愤懑。
“山海关?那不是往东北去了吗?难道……难道他们不是要常驻天津,而是要去东北直接干小日本子?”也有人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试图给这荒谬的撤离找一个合理的、甚至热血的理由。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英国人千里迢迢从香港调来的这支精锐部队,肯定会永久性地驻扎在天津,至少也会驻扎相当长一段时间,以此强力制衡日益扩张、咄咄逼人的日本人,稳定华北局势,同时也保住大英帝国在天津租界的利益和脸面。这可是一支带着坦克装甲车的机械化部队啊!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
可谁他妈能想到,这“定海神针”才亮了个相,晃了一圈,就直接拔腿走人了?!这他妈不是拿所有人开涮吗?这不是找乐是嘛?!
王汉彰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突然猛烈,胸口断裂的肋骨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幸亏旁边的赵若媚和秤杆眼疾手快,一左一右赶紧扶住了他。
王汉彰用手死死捂住了受伤的肋骨部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根本顾不上疼痛,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秤杆,声音因为剧痛和急切而有些嘶哑:“消息……消息确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