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长今天穿了双崭新的皮鞋,鞋底干净得连半点泥星子都没有。
中午时分,白桦的驴车出现在溪对岸。女猎手今天没带武器,腰间别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她隔着溪水扔过来个油纸包,正落在郭春海脚前。包里是半只被解剖的貂鼠,腹腔里塞着张纸条:红旗林场仓库,今晚子时。
月亮升到白桦树梢时,狩猎队已经埋伏在红旗林场仓库后的灌木丛里。赵卫东的干扰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托罗布往每个人手心倒了撮狼粪粉——能掩盖人类的气味。仓库铁门上挂着把新锁,但郭春海发现窗框的螺丝已经被人拧松了。
撬窗进去后,手电筒的光束照出了一排排铁笼子。大部分笼子空着,少数几个里关着奄奄一息的母貂和狐狸。最里面的木箱上贴着日文标签,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几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紫红色的胚胎,在防腐液里微微晃动。
操他祖宗!二愣子一拳砸在箱子上,惊得笼子里的母貂直往后缩。赵卫东用微型相机拍照时,手抖得差点摔了机器。乌娜吉则默默解开随身带的鹿皮口袋,给每只还活着的动物喂了粒阿玛哈给的药丸。
他们刚退出仓库,远处突然亮起车灯。郭春海把众人推进排水沟,自己趴在沟沿观察。吉普车上下来三个人,打头的穿着皮夹克,月光下那块金表闪闪发亮。他们打开仓库门时,郭春海听见了熟悉的嗓音——是马场长,正用蹩脚的普通话汇报着什么。
回屯子的路上没人说话。经过溪边时,乌娜吉突然停下,从怀里掏出个桦树皮哨子吹了三声。片刻之后,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只独耳灰狼带着三四头狼出现在月光下。乌娜吉把油纸包里的貂肉扔过去,狼群叼起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山神的看门狗,她轻声说,该干活了。怀里的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抓向月亮,仿佛要握住那把银色的弯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