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能量风暴平息后更加彻底的死寂。
苏九的话,像一颗投入无波古井的石子,却掀起了滔天巨浪,狠狠拍打在每一个人的神魂之上。
秦海的嘴巴刚刚合上,这一下又猛地张开,眼珠子在苏九和夜鸦之间来回转动,脑子里的处理器直接烧了。
“啥……啥玩意儿?”
他扶着苏九的胳膊,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九哥,你……你刚才说啥?你也是……那个什么守护者后裔?那你……那你老家也是那个什么‘源界’?那你身份证怎么回事?居委会开的证明吗?”
他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却没人笑得出来。
夏子轩和烛眼等人,更是用一种看待神只般的目光看着苏九。
如果说之前苏九以一人之力强行中断阵列是“力”
的极致,那么此刻,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则是对整个事件根源的“解”
。
夜鸦的反应最为剧烈。
他那张布满血痕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
他瞪着苏九,瞳孔缩成了两个最危险的针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最不可思议的笑话。
“不……不可能……”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绝对不可能!
守护者的血脉,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这些被流放的罪人!
不可能还有其他的……”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想起了苏九那双燃烧的金色瞳孔,想起了他那份不属于这个世界、却又与龙脉完美共鸣的力量,想起了他竟能徒手引导阵列反噬……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敢承认、却又无比清晰的答案。
“为什么不可能?”
苏九反问,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嘲讽,没有炫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难道你们的古籍上没有记载吗?当初做出选择的守护者,并非只有两派。”
夜鸦的身体猛地一震。
苏九看着他,继续说了下去:“有一派,选择留在源界,成为看守封印的狱卒。
有一派,也就是你们的先祖,无法接受力量的衰退和故土的隔绝,带着怨恨远走他乡,在流亡中谋划着复仇。”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万古的时光。
“但还有第三派。
他们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但他们做出了和你们先祖完全不同的选择。
他们没有沉湎于失去的家园,也没有被力量衰退的恐惧所束缚。
他们选择……融入。”
“融入?”
夜鸦喃喃道,这个词对他来说,陌生而刺耳。
“对,融入。”
苏九点头,“他们封存了关于源界的记忆,斩断了与过去的牵绊,将血脉与这片土地的龙脉彻底结合。
他们不再是来自源界的‘守护者’,而是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他们的使命,不再是看守那座遥远的牢笼,而是守护这片崭新的家园,让生命在这里繁衍生息。”
苏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世,但每一个字,都在描绘另一幅历史画卷。
一幅与夜鸦认知中那充满背叛与怨毒的图景,截然不同的画卷。
“胡说……你在胡说!”
夜鸦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只是徒劳地在地上挪动了一下,“为了守护一个低等的世界,就放弃回归的希望,放弃自己的根?这是懦夫!
是叛徒!”
“是吗?”
苏九的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悲哀,“在你看来,执着于一个正在崩塌的牢笼,不惜拖着两个世界一起陪葬,就是勇敢?为了夺回已经失去的东西,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毁灭别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