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日头正毒,晒得乡间的土路都泛起了白光。
英子在自家那片玉米地里除草,玉米杆子已经长得比人还高,密不透风,里面更是闷热得像个蒸笼。
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的额角、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她洗得白的粗布褂子,紧紧贴在背上。
她弯着腰,手里的锄头一下一下,沉闷地落在干裂的土地上。
“哎哟……”
英子猛地直起身,一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捂着额头,眼前阵阵黑,天旋地转的感觉让她差点栽倒。
她定了定神,靠在一棵粗壮的玉米杆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英子!
英子你咋了?”
不远处,正在菜园里摘菜的娘听见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篮子,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是焦急,“是不是中暑了?快,跟娘回家歇着去!”
娘半扶半搀着英子回了家,让她躺在竹床上。
英子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孝斌不在家,村里又没有大夫,她赶紧让邻居家的二小子去邻村请了个老郎中。
邻村的郎中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背着个药箱,跟着二小子匆匆赶来。
他给英子把了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仔细询问了几句症状。
英子有气无力地回答着,心里也有些慌。
郎中捋着花白的胡子,沉吟半晌,才开口道:“老嫂子,依我看,你这儿媳妇怕是……怕是肚里长了个瘤子。”
“啥?瘤子?”
娘一听,腿都软了,声音都带了哭腔,“郎中,那……那可咋整啊?严不严重?”
郎中叹了口气:“不好说,看这脉象有些沉滞。
我这儿是看不了了,最好赶紧送县城大医院,找西医开刀取出来,晚了怕是有危险。”
英子躺在炕上,听着郎中的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随即又强作镇定。
她素来是个乐观坚韧的性子,总觉得事情未必有那么糟。
等郎中走了,娘红着眼圈守在她床边,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这叫什么事儿啊!
孝斌又不在家……”
英子拉过娘的手,轻轻拍了拍:“娘,您别听他瞎说。
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可能就是累着了,歇歇就好。
什么瘤子不瘤子的,别自己吓自己。”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隐隐有些不安。
第二天一早,英子醒来,感觉头晕减轻了些。
她侧躺着,手中的巴焦扇无意识地放在肚子上。
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肚子里轻轻一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踢了一下肚皮,扇子“吧嗒”
一声掉在地上。
那感觉很轻微,却异常清晰。
英子的心猛地一跳!
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肚子里又动了一下!
“哎呀!”
英子低呼一声,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凭着生儿子晓宏和女儿晓秀的经验,这……这分明是害喜了,是胎动啊!
她又惊又喜,差点笑出声来。
什么肿瘤!
这分明是又怀上了!
虚惊一场!
她庆幸自己昨天没听那“庸医”
的话,不然平白无故担惊受怕,指不定还真跑去县城折腾一番。
傍晚时分,陈孝斌从城里回来了。
他刚去城里给升了高中的大儿子晓宏送了些生活费和换季的衣物,顺便在大姑家坐了坐,问了问晓宏的学习情况。
一进门,就看到娘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娘,咋了这是?英子呢?”
陈孝斌放下手里的东西,心里一紧。
娘一见他回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泪又掉了下来:“孝斌,你可回来了!
英子她……她病了!
昨天请了郎中,说是……说是肚里长了瘤子,让去县城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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