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型激光测距仪,开始默不作声地测量房间尺寸和角度,甚至试图分析墙壁的材质,试图用熟悉的数据化、逻辑化的分析来强行压制内心翻涌起来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
整个厅堂死寂无声,只有幽绿色的灯火跳跃不定,将那巨大的药柜阴影拉得忽长忽短,仿佛某种活物正在呼吸,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百子柜如同一面写满未知的墙,沉默地矗立着。柜体是深褐色的木头,岁月留下了无数划痕和污渍。数百个小小的抽屉,整齐地排列着,每一个都配着一个冰凉的黄铜拉环,那些拉环在晦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冷光,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纪怜淮的指尖缓缓滑过标注着“茯苓”的抽屉,木质表面粗糙冰凉。她的手指忽然停顿,旁边那个“朱砂”抽屉的铜环下方,在木质屉口边缘残留着几道深刻的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拼命抠挖过,甚至能看到嵌入木纹里的细微暗红色残留物,那颜色像干涸的血。
“毒性在随时间递增。”王越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更明显的急促。他抬起手腕,那道青痕已经越过了腕骨,正向小臂蔓延,皮肤下仿佛有细微的虫子在蠕动,带来麻痒和刺痛交织的感觉。
“增速似乎与我们的呼吸频率和活动程度正相关。粗略估算,每小时毒性浓度递增约百分之五。理论上……四小时后将达到致命浓度。”
他的声音努力维持着技术人员的客观,但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冷汗和略微发白的嘴唇,暴露了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不适。他强迫自己盯着仪器屏幕上的数据,而不是去想象毒性发作时的惨状。
郁尧站在距离煎药炉三尺之外的地方,身形挺拔如松,气息平稳。炉子是一只造型古朴的青铜三足药炉,炉身刻着模糊的云纹,此刻正从缝隙中冒出缕缕青烟,那烟带着一股更浓烈的、难以形容的甜腥气。
他忽然手腕一抖,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啪”一声轻响,精准地贴在了药炉炉壁正中。
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在接触炉壁的瞬间微微一亮。炉内原本缓缓翻滚的青烟骤然一滞,仿佛被瞬间冻结,烟雾变得稀薄,隐约露出其中沉浮着令人不安的细小白色钙质碎片,看起来就像是……被碾碎的骨头。
“怨气凝实体。”他低沉开口,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灰眸却锐利如刀,紧锁炉底那幽绿色仿佛来自冥界的炭火,那火苗跳跃的方式极不自然,“炉子面能量。
纪怜淮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伸手猛地拉开了那个带着不祥抓痕的“朱砂”抽屉。抽屉发出“嘎吱”一声涩响。一股浓烈混合着霉变和古怪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人想咳嗽。
她屏住呼吸,拨开表面那层黑褐色的药粉,指尖触到了一小片焦黄脆硬的纸页。她小心地将它抽了出来,纸页边缘破损严重,仿佛曾被揉捏又展开,上面是几行用毛笔写就的、字迹潦草而绝望的墨字,墨色深浓,仿佛书写者灌注了全部的生命力,抑或是……无尽的怨恨:
“七分怨骨熬作引
三更亡语入药汤
若求生机向东望。”
“怨骨”、“亡语”、“东望”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入纪怜淮的脑海。她迅速将纸页收起,目光再次投向厅堂东侧那片被更深阴影笼罩的区域。
就在她看清字迹并收好纸页的刹那——
“啊——!”角落里的女孩突然发出一声短促至极的尖叫,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猛地向后跌退,后背重重撞在药柜上,发出一声闷响。她指着面前的抽屉,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惊恐。
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整面百子柜上,那数百个黄铜拉环,像是被同一根线牵动,毫无征兆,疯狂地自行震颤起来。这里根本没有风,它们不是被风吹动,而是仿佛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疯狂拉扯、摇晃。
它们上下跳动,左右摇摆,猛烈地撞击着木质抽屉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