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灯油快烧干了。
烛火在青铜灯盏里挣扎着，跳动不休，将殿内一道道身影拉的又长又斜，像一群沉默的鬼魅。
龙椅上，李世民一夜未合眼。
他双眼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殿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仿佛要将黑夜看穿一个洞。
殿下，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徵……满朝重臣一个不缺，全都陪着。
没人说话。
空气沉重得像灌了铅，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个时辰前，李世民砸了第三个茶杯。
他说：“再探！再探！”
可派出去的斥候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音。
所有人都清楚，没有消息往往就是最坏的消息。
埋骨坡，十万陌刀军面对突厥二十万主力。
这是一场赌上了大唐国运的豪赌。
输了，长安不保，社稷倾颓。
房玄龄的腰背塌了下去，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
杜如晦不停的咳嗽，每一次都像是要把心肺咳出来。
连一向最硬的魏徵，此刻也只是捏着胡须，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陛下，天色将明，龙体要紧……”
太监王德端着一碗参汤，小心翼翼的凑上前。
李世民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滚。”
王德身体一颤，参汤险些洒出来，连忙退到一旁再不敢出声。
就在这压抑到极点的死寂中。
殿外，遥远的长街尽头隐约传来一声什么动静。
“驾——！”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股撕心裂肺的疯狂。
殿内的君臣猛地抬起了头。
来了！
李世民“霍”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子因为绷得太紧而微微摇晃。
“什么人！”守卫殿门的禁军发出了厉声喝问。
回应他们的，是更加凄厉的嘶吼。
“八百里加急——！大捷——！”
“大捷——！”
轰！
这两个字，像两道天雷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李世民的身体僵住了。
房玄龄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道骇人的光。
殿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撞开。
一道身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那是一名传令官，身上的甲胄早已破烂不堪，脸上混着血污和尘土，只剩下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龙椅的方向发出了第三声嘶吼。
“大捷——！”
吼完，他双眼一翻，身体直挺挺的向前栽倒，彻底昏死过去。
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羊皮军报，从他怀中滚落出来。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盯着那卷羊皮纸，喉咙发干，心脏狂跳。
王德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扑了过去，捡起那卷军报。
他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那层火漆抠了半天都没抠开。
“废物！”
李世民发出一声咆哮，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御阶，一把夺过军报。
他用牙齿，狠狠咬开了火漆封口。
“刺啦”一声，军报被粗暴的展开。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他的身体开始发抖。
“念！”
他吼道，声音都在变调。
王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接过军报，凑到烛火下。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将那尖细的嗓音提到最高。
“埋骨坡一役……”
王德的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