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前厅。
茶是新上的雨前龙井,热气氤氲。
李易端着茶杯,轻轻吹着浮沫。
他对面,一个从东宫跑来的老太监,已经快把自己急成了个陀螺。
“我的小祖宗!秦王殿下!”
老太监嗓子都喊哑了,额头的汗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淌。
“您就别喝了!太子殿下这回是真的要完了啊!”
他一跺脚,眼泪都快下来了。
“僭越之罪!谋逆之兆!陛下正在气头上,谁劝都没用啊!”
李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磕出一声轻响。
“慌什么。”
他抬起眼皮,声音不大。
“天,塌不下来。”
老太监一愣,看着李易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一肚子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可……可是……”
“回去。”李易打断了他,“告诉我那便宜爹,该吃吃,该喝喝,睡个好觉。”
“别的,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
老太监张着嘴,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睡觉?
“殿下……”
“听不懂?”李易的语气淡了下来。
老太监浑身一个激灵,连忙躬身。
“奴婢……奴婢遵命。”
他擦了擦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那背影,写满了仓皇与绝望。
李易看着他消失在门口,重新端起了茶杯。
一名亲卫校尉从门外走进来,躬身行礼。
“殿下,马车已经备好,是去皇宫吗?”
李易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不去。”
他站起身,拍了拍袍角上不存在的灰尘。
“改道,去天牢。”
天牢。
长安城最阴暗的角落。
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霉味、血腥味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李易走在潮湿的石道上,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里回响。
两旁的囚犯从栏杆缝隙里伸出干枯的手,发出鬼魂般的呻吟。
却在看到他那身秦王常服时,又都惊恐的缩了回去。
狱卒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腰弯得像一只煮熟的虾。
他们一直走到天牢的最深处。
这里只关着一个人。
“吱呀——”
沉重的牢门被打开。
一股浓重的馊味扑面而来。
李易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角落的稻草堆里,一个身影蜷缩着,像一团被丢弃的垃圾。
听到动静,那身影动了动,缓缓抬起头。
是颉利可汗。
几天不见,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头发枯黄,胡子打结,眼窝深陷。
那双曾经睥睨草原的狼王之眼,如今只剩下浑浊与麻木。
他看见了李易。
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毒。
只有一丝被猎人彻底玩弄于股掌之后,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什么也没说,又把头埋了下去。
李易没有理会他。
他让狱卒在牢房中央点起一盏油灯。
昏黄的灯光,勉强驱散了些许黑暗。
李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解开绳子,倒出一件东西。
“叮。”
一声脆响,那东西落在冰冷的石砖地面上,滚了几圈,停在颉利可汗的脚边。
那是一颗弹珠。
一颗用琉璃烧制而成的,晶莹剔透的弹珠。
在昏暗的灯光下,它内部仿佛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