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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真正的龙骨!
他一辈子都在琢磨,如何让船更坚固如何对抗风浪。
可他所有的想法,在这根“龙骨”面前都成了孩童的涂鸦。
他的视线继续下移。
他看到了船的腹内。
一道道厚实的隔板,将整个船舱分割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互不相通的格子。
水密隔舱!
张墨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船破了只会淹掉一个格子!
船不会沉!
这个想法他曾在酒后跟人吹嘘过,却被当成了疯话。
可现在这个疯话,就清清楚楚的画在他的眼前!
他的手开始抖。
不受控制的剧烈的颤抖起来。
图纸上还有。
那流线型的船体不再是平底,而是尖锐的V形像一把劈开大海的利刃。
那高耸的船楼分成了好几层,像一座海上的堡垒。
那巨大的尾舵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巧妙结构,连接着船身……
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线条每一个标注,都像一道惊雷在他毕生的知识体系里轰然炸响。
把他穷尽一生引以为傲的所有经验、所有技艺炸得粉碎。
不。
这不是粉碎。
这是……指引!
是在一片黑暗的迷雾中,为他点亮了一座通天的灯塔!
“啊……”
张墨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他捧着那张图纸,像是捧着一件神谕。
两行浑浊的老泪从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滚滚而下。
他哭了。
从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最后这位年过花甲被贬斥、被遗忘,硬得像一块石头的老人,竟当着钦差和一众卫兵的面蹲在地上,抱着那张图纸嚎啕大哭。
哭声凄厉,闻者心惊。
李君羡和他身后的亲卫都看傻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看到这个刚才还冷漠孤僻的老人,此刻哭得像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
哭了许久。
哭声渐渐停了。
张墨缓缓的站起身。
他小心翼翼的将那张图纸重新卷好,用油布包好紧紧的抱在怀里,像是抱着自己的命。
他脸上的泪痕未干,眼神却变了。
那是一种……朝圣者看到神迹的眼神。
充满了狂热充满了痴迷,也充满了……死而无憾的平静。
他猛地转过身。
朝着北方长安的方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没有丝毫的犹豫。
“咚!”
他低下那颗花白的头颅,将额头重重的磕在了湿滑的泥地里。
“咚!”
“咚!”
一连三个响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泥水沾满了他的额头和胡须,他却毫不在意。
他抬起头仰天长啸,声音嘶哑却响彻了整片山林。
“朝闻道,夕死可矣!”
“老臣……张墨……死而无憾!”
吼完他又是一个头磕了下去,久久没有起身。
李君羡被这一幕彻底镇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久张墨才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走到李君羡面前,深深一揖。
“多谢将军。”
“张公不必多礼。”
李君羡回过神来连忙道,“陛下已下旨官复原职另加三级,命您即刻赶赴登州总领造船事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