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大成殿前广场。
今日的日头格外毒辣,却晒不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潮。
广场上早已被人挤得水泄不通,连国子监周围的坊墙上都骑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正北方向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李世民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凝重。他的左手边是太子李承乾,右手边是魏王李泰,身后站着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一众朝廷重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广场中央那两张相对而立的书案上。
左边一张,后面坐着须发皆白、一身正气的孔颖达。他的身后,整整齐齐站着三百名国子监的儒生,个个白衣飘飘,神情肃穆,宛如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士兵。
右边一张,后面坐着的,是年仅六岁的秦王李易。
相比孔颖达那边的严阵以待,李易这边就显得寒酸了许多。他身后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内侍端着茶水点心候着。
李易本人更是没个正形,整个人瘫在太师椅里,两条小短腿晃来晃去,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咔嚓咔嚓”磕得起劲。
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得台上的李世民眼皮直跳,恨不得冲下去踹他两脚。
“时辰已到!”
负责主持这场辩论的礼部尚书王珪看了一眼日头,高声唱喏。
“辩论开始!”
“咚——”
一声浑厚的铜锣声响彻全场。
原本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数万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场中央。
孔颖达缓缓站起身。
他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丝毫褶皱的衣冠,对着李世民的方向遥遥一拜,然后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射李易。
“秦王殿下。”
孔颖达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用刻意拔高便清晰地传遍了全场。
“老夫今日不与你逞口舌之利。老夫只问你,何为道?何为器?”
一上来就是大招。
这是儒家最核心的哲学命题之一,“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孔颖达根本不给李易开口的机会,紧接着说道:“圣人云,君子不器!意即君子当追求治国平天下的大道,而非拘泥于一技一艺之小道!”
他大袖一挥,指向国子监那巍峨的大成殿。
“我儒家自先圣孔子以来,传道授业、教化万民,讲的是仁义礼智信,修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万世不移之正道!”
“而殿下所办之格物学院,教人烧炭、打铁、算账、种地!此皆百工之事,贩夫走卒之流!是器,而非道!”
孔颖达越说越激动,花白的胡须随风颤抖。
“殿下身为皇孙,不思修习圣人之道以安天下,反倒沉迷于这些奇技淫巧,甚至还要将其立为学问,登堂入室!这不是舍本逐末是什么?这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轰!”
孔颖达这一番慷慨陈词,引得在场的儒生们一片叫好。
“祭酒大人说得好!”
“这才是正理!那些工匠之术怎么能算学问!”
“秦王殿下毕竟年幼,被歪门邪道迷了心智啊!”
围观的百姓们虽然听不太懂那些高深的词儿,但看孔老大人这气势、这引经据典的架势,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点头附和。
高台上,李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压低声音对身边的李承乾说道:“皇兄,看来你的宝贝儿子今日是要栽在这里了。孔祭酒这番话,可谓是无懈可击啊。”
李承乾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话来。
孔颖达说得太“正”了,正得让人无法反驳。
李世民的眉头也皱成了一个“川”字。他虽然希望李易能赢,但不得不承认孔颖达这一手“以道压器”确实高明。
站在道德和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