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那一声声汇聚起来的“请陛下严惩秦王,以安天下”,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啸,反复冲击着龙椅,也冲刷着殿上每一个人的心神。
跪在地上的文官们垂着头,嘴角却带着胜利的弧度。
他们用整个文官集团的意志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罩向了那个年仅六岁的孩子,也罩向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是一场阳谋。
一场赤裸裸的逼宫。
魏王李泰站在队列中,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可眼底深处那股压抑不住的兴奋与快意,却早已出卖了他。
程咬金、尉迟恭等一众武将一个个脸色铁青,腮帮子的肌肉紧紧绷着。他们的手都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可这是文官的战场,他们的刀在这里拔不出来。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压力,最终都汇聚到了龙椅之上。
李世民的手抓着龙椅扶手上的龙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他的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跪倒一片的臣子,又缓缓移向那个站在柱子旁,仿佛事不关己的孙儿。
殿内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每一息都变得无比煎熬。
太子李承乾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他的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圭,看着王圭身后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完了。
易儿这次,真的完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想为儿子辩解,可那股滔天的声势、那股来自整个文官集团的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连站直身体都成了奢望。
就在王圭等人以为胜券在握,等待着皇帝做出最后裁决的时候,一个谁也想不到的身影猛地从百官之首的队列中冲了出来。
是太子李承乾!
他踉跄了几步,冲到了大殿中央,几乎要摔倒在地。
他披头散发,朝冠歪斜,哪还有半分储君的仪态。
他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以王圭为首的弹劾官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你……你们……”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颤音,手指着王圭,抖得不成样子。
王圭抬起头看着太子这副失态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一个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的太子,一个在朝堂上懦弱了这么多年的储君,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正准备开口,用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将太子堵回去。
可他没能说出口。
因为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势从李承乾那瘦弱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我儿何罪之有!”
一声怒吼,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
这声音不再嘶哑,不再颤抖,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悲怆,震得整个太极殿的房梁都在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状若疯癫的太子。
这还是那个在朝堂上永远沉默寡言,永远唯唯诺诺的李承乾吗?
李承乾不管不顾。他通红的眼睛扫过每一个跪在地上的官员,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来自一个父亲最原始的咆哮。
“你们说他败坏学风!可他育出神稻,让我大唐的百姓仓廪充实,不用再挨饿!这算不算圣人之道!”
“你们说他与民争利!可他造出神铁、练出新军,一战打垮了盘踞北方百年的突厥!让我大唐的边疆再无狼烟!这算不算为国分忧!”
“你们说他祸乱朝纲!可他修的水泥驰道,能让我大唐的军令一日千里!他造的无敌神船,能让我大唐的龙旗插遍四海八荒!这为的是他自己吗?这为的是我大唐的万世基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