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深长的笑意,显然是想看看这位他亲手点中的案首,要如何应对。
万眾瞩目之下,方蒂缓缓起身。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先是对著刘靖长身一揖,又转向赵康,同样回了一礼,动作从容,不卑不亢。
而后,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回刺史,回赵兄。”
“诗词乃陶冶情操之雅事,在下才疏学浅,於此道实属一窍不通。”
他坦然承认自己的“短处”,让准备看他窘迫的赵康都愣了一下。
方蒂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诚恳的歉意:“学生出身贫寒,自幼所思所想,不过是柴米油盐,是如何让家人吃上一口饱饭。”
“十年苦读,所求也非风雪月,而是盼有朝一日能为百姓做些实事,让他们也能少受些冻馁之苦。”
“当赵兄潜心平仄格律之时,学生正在计算一捧米如何熬成够一家人喝的稀粥;当赵兄吟咏风月,挥毫泼墨之时,学生正望著漏雨的屋顶,发愁明日的柴火钱从何而来。”
“故而,在下未曾將心思在诗词之上,怕是要让赵兄失望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赵康那“诗词风雅”的挑衅,在方蒂这番质朴得近乎粗糲的言语面前,瞬间显得无比苍白,甚至有些可笑。
你跟我谈风雅,我跟你谈民生。
你跟我讲才情,我跟你讲吃饭。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较量!
赵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准备好了一肚子华丽的诗句,却被对方一句“要吃饭”给堵得哑口无言。
他若是再纠缠下去,就不是文人相轻,而是成了何不食肉糜的紈絝子弟了。
“方案首……说的是。”
赵康乾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悻悻然坐下,只觉得周围投来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人。
“说得好!”
主位上,刘靖突然一拍大腿,朗声大笑起来。
“为官者,若心中无民,纵有生妙笔,锦绣诗篇,又有何用!本官要的,是能为百姓办实事的人!”
他看向方蒂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
“方蒂,你很好!本官就喜欢你这股实在劲儿!”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位新科案首,不仅文章写得狠,这份心性,这份应对,更是远超常人。
赵康想让他出丑,结果反倒成了方蒂的垫脚石,让他在这歙州官场的第一次亮相,就博得了满堂彩!
宴席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只是这一次,几乎所有的官员和士子,看向方蒂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真正的敬重。
方蒂从容饮尽杯中酒,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
……
宴席散尽,已是月上中天。
方蒂谢绝了几位官员同行的邀请,独自一人走出了刺史府。
晚风微凉,吹散了酒意,也吹散了府中的喧囂。
他来到与朱政和等人约好的“晚来茶馆”,一掀门帘,便看到了角落里三张熟悉的面孔。
朱政和与黄锦面前摆著一壶粗茶,两人皆是愁眉不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倒是中了乙榜的张文和,正端著茶杯,似乎在开解他们。
“方兄,你可算来了!”
朱政和眼尖,瞧见方蒂,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挤出笑容:“快给我们讲讲,那烧尾宴是何等光景是不是山珍海味,吃都吃不完”
“光景是好光景,只是差点被人用诗词给砸了场子。”
方蒂笑著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將席间赵康发难之事言简意賅地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
黄锦听罢,气得一拍桌子:“此人真是欺人太甚!仗著自己有几分歪才,便如此目中无人!”
“唉,这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