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同毒蛇般悄然涌上心头。
他立刻对副將下令:“传令下去,全军不得有丝毫懈怠!今夜巡逻的士卒加倍,尤其是西门和北门方向!我倒要看看,他刘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而,在刘靖的中军高台上,气氛却紧张而有序,与城头的混乱嘲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没有喧譁,只有压抑的喘息声、低沉的匯报声,以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高台中央,並非只有一张沙盘,而是被清晰地分成了三个区域。
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低级军官和倖存的斥候,並不会直接衝到刘靖面前,而是根据他们手臂上绑的不同顏色的布条,被亲卫迅速引导至不同的区域。
手臂上绑著红布条的,负责向一名专职的参军文吏,匯报敌军箭矢、滚石、檑木、火油等守城器械的使用情况和消耗程度。
绑著黄布条的,则向另一名文吏匯报敌军床弩、投石机等重型军械的准確位置和发射的间隔。
而绑著黑布条的,则负责匯报敌军兵力的调动路线、將领旗號的方位等动態讯息。
每一条用鲜血换来的讯息,都由专门的文吏用炭笔迅速记录在廉价的麻纸上,再由一名总览全局的参军校尉,快步走到中央那巨大的沙盘和舆图前,將代表著不同讯息的各色小旗,精准无误地插在相应的位置上。
那座原本在眾人眼中充满未知与凶险的弋阳坚城,在刘靖的眼中,正被这套高效得近乎冷酷的讯息收集之法,一点一点地剥去坚硬的外壳,露出其內里所有的构造、脉络与弱点。
“稟报!南门东侧第三座箭楼,查明有重型床弩三架!其两次齐射之间,约够我军精锐步卒推进五十步!”
“稟报!敌军第一波箭雨覆盖范围,最远可至三百二十步,其后渐稀!”
“稟报!瓮城之內確有伏兵,约一个都的兵力!观其甲冑,皆为皮扎甲,手持长枪,应是危氏嫡系精锐!”
“稟报!城头滚石储备充足!西侧城墙垛口后,可见大量火油坛!”
一条条血淋淋的讯息,被迅速地標註在巨大的沙盘和舆图之上,让那座城池的防卫力量,变得清晰可见。
山坡下的伤兵营里,哀嚎声此起彼伏,与高台上的冷静肃穆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十九岁的“火炽军”新兵王二蛋,正哆嗦著一双手,帮同乡包扎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还不住地迴荡著城头滚石砸碎同伍战友头颅时的那声闷响。
“二蛋哥……咱们……咱们这是为啥啊”
那名年轻的同乡疼得齜牙咧嘴,声音里带著浓重的哭腔和化不开的迷茫。
“就这么衝上去一小会儿,就死了那么多人……”
王二蛋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他也不懂。
他只知道,衝上去,然后看著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得让人直吞口水的肉香飘了过来。
一名伙夫推著一个巨大的木桶,扯著嗓子高声喊道:“刺史大人有令!凡今日攻城者,无论伤残,皆赏肉汤一碗,干饼三个!阵亡的弟兄,抚恤加倍,家里的老人孩子,由刺史府养著!”
王二蛋看著自己碗里那块肥得流油、燉得烂熟的猪肉,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一边流著眼泪,一边狼吞虎咽的袍泽,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不懂什么叫“探虚实”,但他知道,在这里,把命交出去,主公是认帐的。
流了血,就能吃上平日里过年都吃不著的肉;若是死了,家里人就有了一条活路。
就在他埋头大口喝汤时,一名身穿青色吏袍、手持竹简和炭笔的文吏走到了他身边,声音清晰,不带一丝感情:“姓名,所属部队,籍贯。”
王二蛋愣愣地回答:“王二蛋,火炽军第三都,绩溪县人士。”
那文吏飞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