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高踞庙堂,却只知争权夺利,结党营私;他们垄断仕途,堵塞寒门晋升之阶;他们兼并土地,盘剥佃户,视百姓如草芥蝼蚁!口诵仁义道德,行的却是蠹国之实!他们赖以维系的门第骄傲、文化特权以及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财富壁垒,早已成了阻碍国家焕发新机、寒门才俊施展抱负的沉重枷锁!”
他猛地向前一步,虽未再靠近,但那逼人的气势却仿佛实质般迫近,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薛某重商,非为铜臭,乃因商道畅通,可活经济血脉,可使物尽其用,可令万民得利!薛某格物,非为奇巧淫技,乃因坚信工匠之力,可创造真实价值,可夯实国家根基,可开辟一条不依赖于门第出身、唯才是举的崭新道路!若他们因薛某触及其根本利益,便视薛某为生死大敌,不惜动用阴私手段,欲除之而后快……”
他眼中寒光一闪,崔琰投毒的阴影掠过心头,语气森然如数九寒风:“那便让他们放马过来!薛某虽出身寒微,一介布衣,亦有一身铮铮铁骨,满腔不屈热血!他们倚仗的,无非是祖辈余荫、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与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财富与文化垄断。而今,薛某便要以这‘格物’之术为矛,以这琉璃之利为盾,堂堂正正,叩击他们的壁垒!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视若根本的东西,是如何在新的力量面前,逐渐失去光泽,动摇根基!我要用事实告诉这天下,这世间,并非只有他们规定的那一条路可走!寒门子弟,凭才智、凭实干,同样可以顶天立地,同样可以为这天下,开创一番新气象!”
这番言论,已不仅是狂放,更是公然向整个旧有的门阀秩序宣战!其言辞之激烈,立场之鲜明,意图之彻底,足以让任何听闻者心惊肉跳!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如同古井无波,唯有那微微收缩的瞳孔,暴露了他内心受到的巨大冲击。他需要革新,需要打破世家垄断,需要寒门力量来制衡朝堂,这是他一直暗中推动的事情。但像薛斩这样,如此赤裸、如此激烈、如此系统地提出要以“格物”和“商利”作为武器,从根基上挑战门阀的,他是第一个!此子之胆魄,之决绝,之……危险性,都远超他的预料。
“薛斩,”李世民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重若山岳,“你可知,在你之前,亦有欲撼动世家者,其下场如何?你可知,你今日这番话,若传扬出去,将在朝野引起何等轩然大波?‘狂悖无状’,‘离经叛道’,‘国之妖孽’,这些罪名,你承受得起吗?”他的话语,如同最后的警告,也像是最终的考验。
薛斩迎着李世民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忽然笑了。那笑容中,没有轻狂,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洞悉世情后的坦然与一往无前的坚定。
“薛某知道。”他平静地回答,声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然,薛某更相信,陛下乃不世出的英主,志在开创远超文景、光武的煌煌盛世!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若只因惧怕非议,便畏首畏尾,因循守旧,与那些暮气沉沉的官僚何异?又如何能革除积弊,扫清沉疴,为我大唐开辟一条前所未有的康庄大道?”
他再次向前,虽未逾越礼仪距离,但那灼灼的目光却仿佛要与帝王平视:“薛某不才,愿做这‘非常之人’!愿行这‘非常之事’!纵然一时被千夫所指,被污为狂徒妖孽,薛某亦九死未悔!只愿以此身所学,以此腔热血,助陛下铸就一个真正的、四海宾服、万民富足、物阜民丰的贞观盛世!让后人提及此世,不仅赞陛下文治武功,亦能记得,曾有格物之光芒,照亮过前行的道路!”
他这番话,已然是赤裸裸的效忠宣言,却非奴颜婢膝,而是以一种平等的、共谋大业的姿态,将自己的命运与帝王的宏图捆绑在一起,将自己的“狂”与“逆”,诠释为开创盛世所必需的“非常”!
李世民久久地凝视着薛斩,仿佛要将他从外到里,彻底看穿。雅间内陷入了终极的寂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两人目光的交汇,在无声中进行着最后的较量与确认。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