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滩的朝阳,终于彻底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万道金光洒向这片历经一夜惊魂与绝望煎熬的土地。光芒驱散了黑暗,也清晰地映照出了战场的满目疮痍,以及那支在最后关头如神兵天降的唐军援军。
来的并非李靖亲率的主力,而是由大将苏定方率领的一支五千人前锋精骑。他们按照李靖的总体战略部署,昼夜兼程,意图穿插至阴山侧翼,恰好途径野马滩外围,接到了“狂字营”派出的求救斥候,这才火速赶来。
苏定方一身明光铠,策马立于大军之前,望着眼前这片惨烈的战场,即便是他这等见惯了沙场血战的宿将,眉头也不由得紧紧锁起。尸横遍野,旌旗残破,焦黑的土地与凝固的暗红血迹交织,无声地诉说着昨日那场大战的残酷。而更让他心惊的,是那面依旧屹立在战场中央的“薛”字大旗下,围拢着的那一小撮伤痕累累、却依旧坚持挺立的“狂字营”残兵。
“苏将军!”赵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上前几步,声音沙哑地行礼,“末将赵虎,代‘狂字营’全体将士,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苏定方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扶住几乎要站立不稳的赵虎,目光却急切地扫向那面大旗之下:“赵将军不必多礼!薛将军何在?伤势如何?”
赵虎虎目一红,侧身引路:“将军……将军在此,只是……伤势过重,已然昏迷!”
苏定方心头一沉,快步走到担架旁。当他看到担架上那个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浑身包裹着渗血绷带,昏迷中仍因剧痛而眉头紧锁的年轻身影时,饶是他心志如铁,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痛惜涌上心头。
这就是那个在长安城中以“狂”闻名,在朝堂上搅动风云,在战场上更是创造出黑风峡、野马滩奇迹的少年将军?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的锋芒与张扬,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医官!快!不惜一切代价,救治薛将军!”苏定方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俯下身,仔细查看了薛斩的伤势,尤其是肩胛处那狰狞的箭创和肋下的凹陷,脸色愈发凝重。
随军的首席医官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仔细检查、清理、上药、重新包扎固定。整个过程,薛斩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剧烈的疼痛而微微痉挛,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是那紧咬的牙关和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显示着他正承受着何等的痛苦。
“苏将军,”医官处理完毕,抹了把额头的汗,面色沉重地对苏定方低语,“薛将军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肩胛骨裂,肋骨亦有骨裂,内腑受震荡……万幸的是,箭簇无毒,也未伤及主要经脉和脏器。但……此番伤势,非短期所能痊愈,必须立刻寻一安全静谧之处,好生静养,辅以汤药调理,否则……恐留下病根,甚至危及性命啊!”
苏定方默默点头,看着薛斩那张年轻却写满坚毅与疲惫的脸庞,沉声道:“有劳医官悉心照料。传令下去,即刻安排人手,护送薛将军及‘狂字营’所有重伤员,前往后方代州城医治!要快!”
“是!”
命令迅速被执行。一队队苏定方带来的生力军士兵,小心翼翼地抬起包括薛斩在内的所有重伤员,开始有序地向东南方向转移。轻伤员则相互搀扶,跟在后面。每一个经过那面“薛”字大旗的“狂字营”士兵,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向着担架上昏迷的主帅,投去深深的一瞥,那目光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蕴含着无尽的崇敬与誓死追随的坚定。
石柱和几名伤势较轻的亲卫,坚持要亲自护送薛斩的担架。赵虎则留下来,与苏定方一起处理善后事宜。
“苏将军,阿史那社尔部……”赵虎看向突厥人退去的方向,心有余悸。
苏定方摆了摆手,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西北方阴山的方向:“暂且不必管他。阿史那社尔生性谨慎多疑,经此一吓,又见我援军已至,短时间内绝不敢再轻易来犯。我军当前首要任务,是稳固战线,救治伤员,同时向大总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