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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有眼睛!
他用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不肯屈服的双眼,死死地、充满了刻骨仇恨地,盯视着延清。那目光,如同两把烧红的匕首,若能化为实质,早已将延清连同这把金色的椅子洞穿、焚毁千万次!
延清读懂了这无声的呐喊,眼中那丝伪装的平和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厉色。
“冥顽不灵。”
他轻轻吐出四个字,不带丝毫火气,却让水牢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分。他不再看钟炎,只是对着身后的阴影,随意地挥了挥手。
阴影中,一名始终如同雕像般肃立、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面容隐藏在兜帽最深处的属下,无声地动了。他像是水牢阴影的一部分,动作间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只有锁链轻微碰撞的冰冷声响。
很快,两名同样被特制镣铐锁住、浑身伤痕累累、几乎看不出人形的修士,被这名黑袍属下如同拖拽死物般,带到了钟炎眼前,重重摔在冰冷污浊的水中。
“呜……”浑浊的污水呛入口鼻,引发了剧烈的、痛苦的咳嗽。
钟炎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劈中!那两道身影,即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又怎会认不出?!
那是他的四弟子陆羽!性格沉稳,炼器天赋极高,曾为他打造过无数称手法宝!
那是他的五弟子黎莹!也是他视若亲女的徒儿,楚林的妻子,楚黎的母亲!天性活泼灵动,在炼丹一道上极具灵气!
此刻,他们如同破碎的娃娃,躺在污水中,气息微弱得如同萤火。陆羽的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折断多时。黎莹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原本清丽的容颜尽毁。
“师……师尊……”黎莹似乎感应到了钟炎的目光,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到了那被无数锁链贯穿、形容枯槁的师尊。巨大的悲痛与愤怒,瞬间压倒了她肉体的痛苦。
“师尊!不要管我们!”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在这死寂的水牢中显得格外清晰,“绝不能将神火交给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卑鄙小人!延清!你今日倚仗权势,囚我师尊,虐我同门,颠倒黑白,他日必有心魔噬魂,天雷殛身之祸!我黎莹不怕死!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们!!”
陆羽也挣扎着抬起头,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他眼神涣散,却努力聚焦,望向钟炎的方向,断断续续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生命在呐喊:“师……尊……我等……死……不足惜……绝……不……可……妥……协……”
“放肆!”
延清终于动怒。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袖袍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拂。
“嘭!嘭!”
两声闷响!一股无形却磅礴巨力,如同两只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陆羽和黎莹的胸口!
“噗——!”
两人同时狂喷鲜血,鲜血中夹杂着明显的脏器碎片。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吸魂石墙壁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随即软软滑落水中,彻底失去了意识,生死不知。
水牢中,只剩下钟炎那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嗬嗬”嘶吼。他全身剧烈颤抖,锁链被挣得哗啦作响,伤口崩裂,污黑的血液汩汩涌出,混合着泪水,滴落在身下的污水中。五名亲传弟子,大弟子周鸿带着徒孙吴春亡命天涯,音讯全无;二弟子严辉早年陨落,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三弟子楚林,他最寄予厚望的衣钵传人,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今,仅剩在身边的陆羽和黎莹,又因他之故,受此非人折磨,命悬一线……
这锥心之痛,远比锁链噬体、灵气被夺更加残酷千百倍!他恨!恨延清的狠毒与虚伪!恨这世道的不公与黑暗!更恨自己!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明,未能看穿延清包藏祸心,赴了那场鸿门宴,连累了门下弟子!
他双目赤红如血,那目光中的怒火与恨意,若能化为九幽烈焰,足以将这皇城水牢,乃至整个炎阳国都,都焚成一片废墟,拉着他恨的一切,共同坠入无间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