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血色,不再如纸。
迎著阳光站起身来,她闭目再而展开双手,於这雪峰之顶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拥入怀中。
自从盈虚死后,在无人得见的时候她总会去做这样的动作,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更多的自由,弥补过往数十年间失去的一切。
不知道过去多久,赤阴教主睁开双眼,往前迈出第一步。
下一步,她却停在了原地,因为顾濯就站在前方。
两人相距不到十丈。
而她居然不知道顾濯是在何时出现的!
赤阴教主准备开口。
在此之前,顾濯已然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赤阴教主蹙起眉头。
有风来,吹得她染血的衣裳猎猎向后,似是上吊用的那根束带。
顾濯诚实说道:“主要是想到之前我们聊过这么多次,一直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问问,你要是不愿意说就当我没问过。”
赤阴教主沉默片刻后,说道:“迟阳夏,迟到的那个迟。”
听著这个名字,顾濯若有所思,说道:“这是赤阴教名字的缘起”
迟阳夏没有说话,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又或者別的什么。
也许是今天的阳光太过绚烂,秋色太过撩人的缘故,她眼前的世界莫名错乱,旧日的画面从时光的深渊里不断上浮,直至重现。
……
……
千百年来,荒原不曾有变,都是由血与火组成。
在一场惨烈的廝杀当中,迟阳夏装成尸体侥倖地活了下来,还是少年的他躲在车轮底下瑟瑟发抖,双眼紧闭,不敢动弹哪怕半点。
於是他很自然地看不见马贼们饶有兴致地围在车轮,燃起篝火喝酒吃肉,以无声的目光打赌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至於胜者所能得到的赌注,当然就是少年最为娇嫩的那一部分美好。
马贼们本以为这场赌局不会持续太久,没想到迟阳夏的意志竟是如此的坚定,熬到夜色浓时仍未放弃,还在坚定装死。
便在篝火旁的贼寇不愿再等待时,一位披著黑袍的中年男人来到这里,成为客人。
如果拋开最后的结果不谈,那这其实是一次很不错的会面,陌生男人与贼寇相谈甚欢,哪怕事实上就是寒暄与客气,也是做到最好的那种。
遗憾的是,装死的少年却偏偏在这时候装不下去了。
那时候的画面真的很尷尬。
后来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身披黑袍的盈虚决定带走迟阳夏,为此愿意付出相应的钱財,马贼的杀心被勾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迟阳夏跟在盈虚身后,欲言又止无数次,想要说自己是真的忍不下去了,不是听你言辞善良想胁迫你救我一命,奈何却始终没听到那么一个问题。
翌日天明放晴之时,两人分別。
救人就要救到底,盈虚送了一门功法给迟阳夏,好让少年有机会走出偌大荒原。
这门功法与天命教无关,因为他不想害人。
故而是一门临时创造出来的功法,並无姓名。
……
……
“截止今天。”
迟阳夏静静看著顾濯,说道:“我仍然会在午夜梦回时想到这件事,问我自己,当时要是他问了,那我该怎么回答才对。”
她忽而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自嘲之意,嫌弃说道:“想得多了,想到今天我居然忘了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顾濯什么都没有说。
像这样的问题,答案从来都不重要,关键永远是当事人的念想。
迟阳夏神情厌恶说道:“这就是我和盈虚见的第一面,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第一面。”
往后,那就是为少数人知晓的『第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