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灯枯的老人判若两人。
遗像前摆着香炉,三支粗大的香燃着,青烟笔直地往上飘,混着烧纸钱的灰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十几个穿着孝服的手下跪在灵前,烧着纸钱。黄纸在铜盆里“噼啪”作响,化作黑色的灰烬,被风卷着往天上飞,像无数只黑色的蝴蝶。
吴志伟和雷耀阳站在灵堂两侧,指挥着手下忙碌一一给吊唁的人递香,安排茶水,登记送来的祭品。
“蒋先生走得安详。”吴志伟低声对乌鸦说,眼角扫过那些前来吊唁的老堂主,“雷耀堂他们都来了,看着还算规矩。”
乌鸦“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灵前的祭品上——全是蒋天生生前爱吃的:烧鹅、叉烧、还有他最爱的陈年普洱。
这些都是兄弟们连夜备齐的,算不上多贵重,却透着份心意。
“洪兴那边有动静吗?”乌鸦问。按道上的规矩,就算是死对头,这种时候也该派人来吊唁,算是给逝者最后的体面。
“陈浩南派山鸡来了,带了副挽联,说是‘江湖路远,恩怨两清’。”
雷耀阳的声音带着点不屑,“那小子在门口站了会儿就走了,没进来。”
“意料之中。”乌鸦没在意。洪兴和东兴的恩怨,哪是一句“两清”就能了的?
山鸡能来,已经算给了面子。
正说着,蒋天养穿着一身孝服走了过来。
他眼睛红肿,显然是哭过,却没了昨天的嚣张,对着乌鸦低了低头:“乌鸦哥,谢谢你……把叔父的葬礼办得这么周全。”
乌鸦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小子也没那么讨厌。“他是你叔父,也是东兴的龙头,该有的体面不能少。”
他顿了顿,“加拿大那边的事,我已经让人帮你摆平了,高利贷的欠条也烧了。以后好好做人,别再碰赌了。”
蒋天养愣了一下,眼眶又红了,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句:“谢谢。”
上午十点,葬礼正式开始。
司仪是个在道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声音沙哑地念着悼词,从蒋天生年轻时在尖沙咀打天下说起,到他如何带着东兴一步步壮大,听得不少老人红了眼眶。
乌鸦站在最前面,对着蒋天生的遗像深深鞠了三个躬。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被人追着砍,是蒋天生扔给他一把刀,说“想活命,就自己砍回去。
想起三年前,他在西九龙和人抢地盘,被对方暗算,是蒋天生派了二十个兄弟连夜赶来支援;想起三天前,病床上的老人把话事人的位置交给他,说“别让兄弟们失望”。
“蒋先生,您放心。”乌鸦在心里默念,“东兴不会散,兄弟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哀乐响起,兄弟们排着队,轮流上前上香。每个人的动作都很慢,像是想多看一眼这位老龙头。
烧纸钱的铜盆里,火焰越烧越旺,黄纸一卷卷地往里添,灰烬堆得像座小山。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乌鸦皱起眉,就见刀疤强揪着一个小子的衣领,怒喝道:“你他妈烧的什么东西?!”
那小子吓得脸色发白,手里还攥着半叠纸不是黄纸,是印着美元的冥币。“我……我想着蒋先生在那边也需要钱……”
“放屁!”刀疤强抬手就要打,被乌鸦拦住了。
乌鸦看着那小子,是个刚入社团的新人,脸上还带着稚气。
“蒋先生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洋玩意儿。”他声音平静,“烧点咱们自己的纸钱就行,心意到了,他老人家就收得到。”
他让人换了一叠黄纸,递给那小子:“重新烧吧。记住,东兴的规矩,不能忘。”
小子连连点头,手忙脚乱地烧起黄纸,火光映着他的脸,多了份敬畏。
葬礼持续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送葬的队伍准备出发。
蒋天生的灵柩被八个壮汉抬着送往火葬场火化,上面盖着东兴的黑旗,旗上绣着的猛虎栩栩如生。
乌鸦走在最前面,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