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备状态最紧张的那些日子,乌兰浩特的风总带着股凛冽的劲儿,刮得营区里的白杨树叶子哗哗作响,像是随时都在警惕地打探着周遭的动静。
岗哨的战士身姿笔挺如松,步枪的金属部件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连食堂里的谈话声都不自觉放低了些,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德昇收到了德兴的来信。
信封边角有些磨损,显然经过了长途跋涉。
德昇摩挲着上面熟悉的名字,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眉头不自觉地舒展了些。
信里的字里行间都透着盘锦垦区的热闹劲儿。德兴说,这大半年垦区像是睡醒了的狮子,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
自从去年,化肥厂的奠基石一落定,推土机就轰隆隆开进了工地,如今厂房的框架已经立起来了,工人们正忙着砌墙抹灰,盼着来年春天就能试生产。
化肥厂的动静还没平息,炼油厂紧跟着破土动工,打桩机的声音日夜不停,连几十里外的村子都能听见。
最让人振奋的是,热电厂也搭起了厂房。这三个厂相距不远,合称‘三厂’,
“二哥,现在三厂到处都缺人手,尤其是懂技术、能吃苦的。”德兴在信里说得恳切,“我已经打了报告,想调回盘锦化肥厂,先从干事做起。这样离家里近,爹娘年纪大了,我能帮着照看,俊英嫂子带着冬雪也能有人搭把手。”
德昇把信读了两遍,指尖轻轻叩了叩窗台。
窗外的白杨树长得愈发挺拔,树叶在风里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晚上的时候,德昇慢慢把信里的内容说给俊英听。
俊英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回盘锦好。”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家里有人照应,你也能放心些。”
德昇突然想起了,“前两天跟部长汇报工作,听他随口提了句,说明年可能要有裁军的消息,具体怎么安排还没定数。”
俊英心里猛地一动,抬眼看向德昇。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那双常年带着坚毅神色的眼睛里,此刻藏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那你……想回家吗?”
德昇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亲了亲冬雪的额头。
他的目光飘向窗外,操场上静悄悄,空荡荡的。
他想起白天那些穿着绿色军装的身影上,那是他并肩作战的兄弟,有他坚守了多年的责任。
“我是个军人,”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服从命令是天职。”
他看向俊英,眼神柔和了许多:“但不管在哪儿,是留在部队还是回地方,只要能让你们娘俩过上安稳日子,我就知足了。”
窗外的白杨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这个特殊年代里,一个普通军人家庭藏在心底的期盼与坚守。
夜色渐浓,营区里的灯火次第亮起,师部的办公楼依旧亮着灯,想必领导们还在为警备任务忙碌。
俊英靠在床边,看着怀里已经睡熟的女儿,又看了看坐在桌前整理文件的德昇,心里却无比安稳。
她知道,只要一家人的心在一起,再远的路、再大的风浪,都能闯过去。
探亲假的最后几天,乌兰浩特的风里已经带上了初夏的暖意。
早上出门的时候,俊英特意给冬雪穿了件薄外套,小丫头却不乐意,挣脱着要去追院子里的蝴蝶,跑得小脸红扑扑的。
俊英看着女儿欢快的样子,心里却悄悄泛起了离愁。
假期转眼就要结束,她该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她开始悄悄地整理东西。战士们之前送的肉干、奶糖,她都分门别类装进布包里,还细心地在每个包上系了不同的结,方便回家后区分。
德昇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是他刚入伍时发的,虽然有些地方磨出了毛边,却依旧平整挺括,俊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