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一声,槅门被推开一条缝,露出兀鲁半边脸。少女鬓角仍湿,却换了件男式青布袍,腰间束一条细链软鞭,像临时借来的铠甲,不合身,却倔强地撑着。她先看赵持盈,再看范正鸿,目光在两人之间走了一个来回,最后落在赵持盈袖口
“阿姐有伤,该先裹。”兀鲁开口,汉语生硬,却伸手去拉赵持盈的腕子。指尖碰到血痕,她下意识用指腹去按,像在北地替同伴止血那样,按得重了,血珠又沁出来,染在她指节上,像一粒朱砂痣。
赵持盈任她握着,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抬手,将那粒“朱砂”抹在兀鲁唇角,声音轻得像雪落:“郡主的唇色太淡,借点红。
兀鲁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她那双如北地孤狼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全然的惊愕与不解。她见过刀光剑影,见过血肉横飞,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而温柔的一招。这比任何拳脚都更让她无措,那一点血色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从唇角一直烧到耳根。
范正鸿站在一旁,更是看得心惊肉跳。他从未想过,赵持盈会用这种方式来回应兀鲁的善意与挑衅。这不是安抚,更不是调笑,这是一种宣告。一种用最柔软的方式,完成的最强势的标记。
“你……”兀鲁下意识地抬手去擦嘴唇,却被赵持盈轻轻握住了手腕。
“别擦。”赵持盈的声音依旧温婉,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这颜色,很衬你。”
她拉着兀鲁,走进了温暖的偏厅。范正鸿默默地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厅内,炭火烧得正旺。赵持盈松开兀鲁,自顾自地在桌边坐下,提起桌上的白玉酒壶,为兀鲁斟了一杯酒,又为自己斟了一杯。
“坐。”她对兀鲁说,然后才看向范正鸿,“你也坐。”
三人围桌而坐,气氛却比帐外的冰雪还要凝固。
兀鲁看着面前的酒杯,又看看赵持盈那只仍在渗血的手指,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她感觉自己像一只闯入了猎人陷阱的狐狸,而那个猎人,却递给了她一杯温热的酒。
“在草原上,受伤的人,要先处理伤口。”兀鲁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在中原,有客远来,要先敬一杯酒。”赵持盈端起酒杯,对着兀鲁遥遥一敬,“郡主,这第一杯,我敬你的勇敢。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这份胆色,我赵持盈佩服。”
她一饮而尽。
兀鲁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也端起酒杯,学着她的样子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呛得她咳嗽起来,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赵持盈微微一笑,又斟满了第二杯。
“这第二杯,我敬你的坦诚。”她看着兀鲁的眼睛,“你看到我受伤,第一反应不是试探,不是戒备,而是止血。这份本心,很难得。”
她再次饮尽。
第三杯,赵持盈没有立刻去斟。
她抬手,将指尖那道细若红线的伤口按在杯口,血珠顺着瓷壁滑入杯中,像一尾朱砂小鱼,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打了个旋,缓缓沉底。
“这第三杯,”她声音仍轻,却让整个偏厅的炭火都暗了半分,“敬我们三人——都无路可退。”
兀鲁盯着那只小小的血酒,肩背不自觉地绷成一张拉满的弓。她忽然明白,中原人不是不用刀,而是把刀藏在酒里、话里、甚至一个眼神里。她抬头,目光掠过范正鸿——男人正襟危坐,双手压在膝头,指节发白,像被钉在刑凳上的囚犯,等待判决。
“我喝。”兀鲁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北地狼崽子般的狠劲。她端起酒杯,仰头灌下,酒液沾到唇角那一点朱砂,血与酒混成诡异的腥甜。酒杯放下时,她故意用舌尖舔了舔虎牙,露出一个尚不熟练却足够锋利的笑,“但阿姐,你得先裹伤。”
赵持盈轻笑,终于从袖中抽出一方素帕。帕角绣着一朵极小的海棠,红线勾蕊,与伤口同色。她低头裹指,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在给一件易碎的瓷器缠丝——缠到第三圈,忽然抬眼,目光直直落在范正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