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
“正鸿,”她声音温软,却像雪下暗河,“郡主远来,尚无封号。官家若问,我该如何回奏?”
范正鸿喉结滚动,刚要开口,兀鲁却先一步抢话:“副使!我是他副使!”声音太急,尾音劈了叉,露出少女原本的脆亮。她似乎意识到失态,又压低嗓子补了一句,“军中无戏言,元帅和阿爹亲口允的。”
“副使?”赵持盈偏头,似在咀嚼这两个字,忽地轻笑一声,“好,那便副使。”她转向范正鸿,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入骨,“既如此,元帅需得给副使置一套印绶、一颗官印、一份告身。明日我修书回洛邑,让阿爹空出一间宅子,暂且安置——郡主金枝,总不能与兵卒同灶。”
兀鲁猛地站起,鹿皮靴踢翻矮凳,“我不住洛邑!我要住——”她话到嘴边,才惊觉失言,硬生生拐了个弯,“住……住帅府偏院即可!方便军务!”
“偏院潮湿,冬日地龙不足。”赵持盈声音温和,却步步紧逼,“且副使需随元帅出入奏对,洛邑距顺州百余里,恐误时辰。”她顿了顿,忽地伸手,替兀鲁捋了捋鬓边散落的湿发,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少女耳廓,“除非……郡主另有打算?”
兀鲁耳尖瞬间红得透明,像被火燎过的冰。她下意识后退半步,腰侧撞到桌角,疼得倒抽一口气,却倔强地挺直脊背:“我住军营!士兵住得,我住得!”
“士兵是士兵,副使是副使。”赵持盈收回手,转身走向窗边的鎏金小匣,取出一枚小小的铜印,印钮是一只蜷缩的幼豹,豹眼镶着极小的黑曜石。她将铜印放在兀鲁面前,声音轻得像雪落,“这是赵家私印,暂借郡主。明日我遣人另铸新印,印文便刻——”她故意停顿,目光掠过范正鸿,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金吾卫副使完颜’,如何?”
金吾卫,是天子亲军;副使,却需受元帅节制。一句话,把兀鲁的身份钉死在“朝廷命官”上,既非客卿,更非姬妾。范正鸿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没想到,赵持盈竟用这种方式,将兀鲁纳入宋廷体制,彻底断了流言蜚语,也断了官家“和亲”的借口。
“我……谢过阿姐。”她声音低下去,却不再生硬。她双手捧起铜印,学着中原礼节,深深一揖——发辫垂落,露出后颈一小片被北风吹得微红的肌肤,像一块未经打磨的暖玉。
赵持盈伸手,扶她起身,指尖顺势按了按她肩头的鞭伤,声音轻得只有两人听见:“鞭子别束太紧,会留疤。”说罢,她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范正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婉,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元帅,副使的宅子,便定在帅府西跨院。明日我遣人收拾,后日搬入。今夜……”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那盏已燃至尽头的红灯上,“风雪大,都早些安置。”
她转身,狐裘在地面扫出一道月白的弧,像一柄归鞘的剑。行至门口,忽又回头,对兀鲁微微一笑:“郡主,中原的酒烈,却暖身。若夜间头疼,可遣人唤我——我那里有醒酒汤,加了一味洛邑特产的梅霜,酸甜。”
范正鸿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兀鲁,看着她脸上那混杂着屈辱、不甘、与一丝恍然大悟的复杂神情,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想自己解决这一切,却没想到,被赵持盈用一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方式,彻底终结了。她没有哭,没有闹,甚至没有一句质问。她只是用一套滴水不漏的“规矩”,将所有人都牢牢地锁在了原地。
叹了口气,范正鸿让孙安将完颜兀鲁送回府中,他走出偏厅,夜风迎面吹来,让他瞬间清醒。他抬头,看向赵持盈离开的方向,只见主院的方向,一盏灯依旧亮着。
他迈开脚步,向那盏灯走去。
他知道,今夜,他还有一场更难的仗要打。
推开主院的门,暖意混着药香扑面而来。赵持盈正坐在窗边,就着灯火,用一方小手帕,细细地擦拭着那枚白狼牙。她的动作,依旧那么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回来了?”她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