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远山之后。暮色四合,冰冷的夜气瞬间包裹了他汗湿的身体。
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没有浓雾和朽木味道的空气。
膝盖处的疼痛已经麻木,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抗议的呻吟。怀中的小灰似乎被颠簸醒了,迷迷糊糊地探出小脑袋,“啾?”了一声,绿豆眼茫然地看着四周。
“呼…呼…总…总算活着…下来了…”陈实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他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斑点毛茸茸的脑袋。小家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发出一声满足的咕噜。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享受片刻劫后余生的安宁,怀中的布袋再次传来了动静!
这一次,不再是剧烈的震动,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轻轻刮擦蛋壳的声音!
“嚓…嚓嚓…”
声音很轻,但在寂静下来的山林里,却清晰得如同响在陈实耳边!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紧张瞬间攫住了他!蛋壳里的那个小生命,真的要出来了!
他再也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和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抱着斑点,揣着那个发出刮擦声的布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后山深处、石亭的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速度之快,简直突破了他这肥胖身躯的极限,连膝盖的剧痛都被他抛在了脑后。
“等等我!小祖宗!等等我!回家!马上就到家了!”他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
当他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地冲进石亭那熟悉的阴影中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石亭里没有点灯,只有星月黯淡的微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下,勉强勾勒出石桌、石凳和角落里那个铺着干草的鸟窝(现在是斑点的窝)的轮廓。
醉老头丙不出意外地也在,抱着他那个脏兮兮的酒葫芦,蜷缩在石亭最避风的角落里,鼾声如雷,对陈实的闯入毫无反应。
陈实也顾不上他。他冲到石亭中央,小心翼翼地将依旧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灰放进它的干草窝里。小家伙不满地“啾”了一声,翻了个身,抱着自己的小翅膀又睡了过去。
然后,他屏住呼吸,用微微颤抖的手,极其轻柔地将怀中的破布口袋解开,捧出了那颗流光溢彩的霓羽雀蛋。
蛋壳表面的光华此刻正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闪烁着,如同呼吸。那细微的“嚓嚓”刮擦声更加清晰了!蛋壳的顶端,出现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白色裂纹!
“开始了…”陈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将蛋放在石桌中央一块相对平整、垫着柔软干草的地方。他盘腿坐在石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蛋,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守望着神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石亭里异常安静,只有醉老头悠长的鼾声和山风吹过藤蔓的沙沙声。斑点在窝里翻了个身,发出梦呓般的“咕噜”声。
蛋壳上的裂纹在缓慢地延伸、分叉,如同在光滑的琉璃表面蔓延开来的白色蛛网。那“嚓嚓”的刮擦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有力,带着一种新生命破开束缚的顽强和…急切。
陈实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他想帮忙,又怕弄巧成拙。他想靠近点看,又怕自己的呼吸惊扰了里面的小生命。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僵坐着,眼巴巴地看着。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蛋壳顶端,一块米粒大小的碎片被顶开了!一个小小的、湿漉漉的、带着一点嫩粉色角质凸起的东西,从那破口处艰难地探了出来!
是喙!小鸟的喙!
那小小的喙努力地、一下下地啄击着周围的蛋壳,每一次啄击都伴随着轻微的“笃笃”声和蛋壳裂纹的扩大。它显得那么稚嫩,那么脆弱,却又充满了令人动容的力量。
咔嚓!咔嚓!
更多的碎片被啄开、顶落。一个小小的破洞出现了。透过破洞,隐约能看到里面湿漉漉的、深色的绒毛(?)在蠕动。
陈实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眼睛都不敢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