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条藏在暗处的火蛇,泛着诡异的光。
他穿着件沾满油污的靛蓝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线头挂着油垢,右手虎口处是常年握錾子磨出的硬茧,厚得能抵挡住石刺,指甲缝里嵌着的煤渣洗了好几次都没洗掉,连指节上都留着被石块砸出的疤痕,旧伤叠着新伤,触目惊心。
这位护国军最顶尖的防御工程师,本该在后方画图纸、督建堡垒,此刻却带着三十名工程兵,守在这处十二城联防的 “最后天险”。
崖壁上还留着他们前三天的杰作:
半人高的石墙后藏着投石器的基座,木架上缠着浸油的麻绳;
谷底埋着削尖的石桩,尖梢泛着冷光;
连峡谷两侧的岩缝里都塞了油布包着的火绒 ——
这些本该配合正规军作战的防御工事,如今却要靠一群拿錾子、握扳手的工匠来启用。
“马工!燕云军到谷口了!”
斥候阿福连滚带爬地从山道跑回来,草鞋跑掉了一只,光着的脚掌被石刺划得鲜血淋漓,裤腿被划开大口子,露出渗血的伤口。
“黑压压的一片,最少五百人!还推着辆裹了铁皮的攻城锤,木头上都涂了防火油,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马强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火油残渍,油光在掌心泛着亮,目光扫过身后的工程兵们。
他们手里没有马槊,没有盾牌,只有磨得发亮的錾子、沉甸甸的扳手,还有几个人抱着装满火油的陶罐,指节因紧张而泛白,青筋凸起,却没一人往后退。
最年轻的小吴才十七岁,是马强半个月前收下的徒弟,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正攥着一把小錾子,錾尖被他磨得锋利,那是马强亲手教他磨的,当时还说 “凿石头要稳,做人更要稳”。
“弟兄们,抬头看看这峡谷。”
马强的声音在空旷的峡谷中回荡,带着工程师特有的沉稳,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峡谷后面是第十二城,城里有老人,有孩子,有等着咱们回去修屋顶的百姓。”
他指了指崖壁上的石槽,指尖划过粗糙的凿痕:
“这槽是咱们前儿个凿的,火油顺着流,一点不差;谷底的石桩是老周带着人埋的,尖儿朝上,能扎穿马掌 —— 咱们不是没准备,是早把这儿变成了他们的坟墓。”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半截绣着小花的布偶 ——
布料是女儿马丫儿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出发前孩子抱着他的腿,把布偶塞进他口袋:
“爹带着丫儿,就不怕黑了。”
马强指尖摩挲着布偶的碎边,眼眶微微发热,又掏出一根火折子,吹亮的火苗在风中摇曳,映着每个人的脸,暖融融的。
“这火折子一扔,火油就会顺着槽烧,整个峡谷都会变成火海。”
马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们进不来,咱们…… 也走不了。但只要咱们在,第十二城的百姓就安全,十二城的联防就还在。”
小吴抹了把眼泪,泪珠砸在石地上,把布偶往马强手里塞了塞,攥紧錾子大声喊:
“马工!您带着丫儿的布偶,我跟着您!能守住百姓,死了也值!”
“对!死战!”
老周扛起个装满火油的陶罐,瓮声瓮气地附和,罐身的油顺着指缝往下滴。
“俺儿子在第四城种地,俺得守住他的活路!”
士兵们的喊声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掉落,远处燕云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咚咚” 地砸在地面上,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甚至能听到攻城锤撞击地面的闷响。
马强把布偶重新揣回怀里,贴在胸口,指尖捏着火折子,目光望向第十二城的方向 ——
那里的炊烟应该刚升起,妻子大概在给丫儿煮玉米粥,粥香会飘满小院,孩子会问 “爹什么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