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如炭片:“这是我们山民躲元兵时活命的味,苦到舌根发麻,可咽下去,人还能走。”
林晚儿与赵铁尺在废墟旁搭起临时灶台。
赵铁尺寡言,却手稳如钟,他取出随身模具,连夜浇铸出三座简易炉膛,以碎砖为基,烂木为梁,竟比官造灶台更耐火。
每收一味,便现场复刻其烹法。
阿青立于灶侧,口述风味来历,众人围拢校正——甜几分?
酸几时入?
柴用何类?
火候几刻?
一字一句,重新录入新制的防水蜡笺。
当第一锅“百人合粥”沸腾时,香气冲天而起。
那是酸辣甘苦咸淡混杂的味道,是无数记忆在锅中碰撞、交融、升腾。
米香裹着枣甜,醋气缠着烟熏,苦蕨与蜜渣同化,咸泪渗进汤底。
有人忽然蹲下,掩面而泣;有人仰头望着天空,任风吹干脸上的湿痕。
阿青站在灶前,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
他们烧的不是饭,是人心的回响。
就在此时,赵二拐从外围踱步而来。
他瘸腿拖地,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
他没说话,只是将一块烧焦的布片递给周芷若。
那是一截残旗角,边缘碳化,却仍可见暗纹——一支羽箭穿云,箭尾缀着三根鹰翎。
他盯着那图案,眼神沉得像井底寒水。
片刻后,他抬起头,声音低哑:“我想带一支小队,回去一趟。”赵二拐递出那截残旗时,风正从废墟的断梁间穿行而过,卷起几片焦纸,像亡魂低语。
周芷若指尖触到布角的刹那,便知这并非寻常标记——鹰翎三羽,是元军中最隐秘的清剿部队“鹰翎营”的信记,专事焚村断粮、屠匿诛心。
他们从不留下活口,更不会撤岗留路。
她抬眼欲言,却被林晚儿轻轻按住手腕。
“有些路,得有人替后来者踩一遍。”
林晚儿的声音不高,却如铁钉入木。
她目光落在赵二拐瘸着的左腿上——那是十年前雁门关外一场伏杀留下的旧伤,当时他背着半筐冻僵的孩童逃出火场,自己却被马蹄踏碎了膝骨。
如今他站在这里,背仍微驼,可脊柱挺得笔直。
当夜,林晚儿取出一只油布包,层层揭开,露出灰褐色的米丸,每一粒都裹着细微黑屑。
她将包递给赵二拐:“桑柴灰混蜜豆粉,遇潮不化,嚼之生热。若遇敌,不必交战,先点火。”
赵二拐没问为何。
他只点了点头,把米丸贴身收进内袋,靠近心口的位置。
三日后晨雾再起,一道佝偻身影自荒道尽头缓缓浮现——是赵二拐。
衣衫撕裂,靴底磨穿,脸上有未愈的擦伤,但眼神清亮如洗。
众人围拢,无人催问。
他沉默地走向周芷若,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摊开于石上:那是鹰翎营新的巡防图,标注清晰,连换岗时辰都以红点标出。
“哨岗换了人。”他嗓音沙哑,“原队长被调往北线,据传……因‘纵放流民灶烟’遭劾。”
人群一静。
纵放?还是故意留隙?
他继续道:“营地外堆了一垛新柴——全是桑枝,晒得干透,码得齐整,像是等人来取。”
阿青猛地吸了一口气。
桑柴,正是她们那夜无意点燃的引火之材。
也是那一夜,元兵在远处驻足良久,甚至有人低声说了句:“像我阿姐出嫁那年……”
如今,对方以桑枝为馈,不语胜千言。
苏掌柜冷笑一声:“这不是退让,是试探。”
周芷若凝视着那堆柴的方位标记,眉心微蹙。
她忽然意识到,敌人不再急于扑灭火焰,而是开始揣摩火从何来、因何而燃。
恐惧已转为警觉,而警觉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