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与潼关,相隔三百里,却仿佛两个节奏迥异的世界。
长安,未央宫旧址旁的行在,沐浴在春日和煦的阳光下。
诸葛亮的生活极有规律,仿佛外界滔天的巨浪,也未能扰乱他心中的静湖。
每日清晨,他必先批阅来自各地,尤其是关中各郡县的政务奏报。
蒋琬与费祎时常捧着厚厚的卷宗前来请示。
“丞相,郑国渠下游三处支渠已通,受益田地新增七千顷,然人力有所不足,可否征调部分军士协助?”
蒋琬禀报道。
诸葛亮略一沉吟,羽扇轻点:
“不可扰军士正常操练。可发布政令,以工代赈,招募流民,并许其于渠旁荒地垦殖,三年不征赋税。”
“丞相明见。”蒋琬领命。
费祎则汇报将作院分院事宜:
“长安分院新制札甲三百领,环首刀千柄,然水力锻锤效率仍不及成都,铁矿供应亦时有迟滞。”
“无妨。”
诸葛亮淡然道。
“稳步推进即可。关中根基在于农桑,军械之事,能满足守备与日常耗损便可。待根基深厚,何愁利器不成?”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些关乎民生的数字上,仿佛那才是决定天下归属的真正力量。
午后,他常轻车简从,巡视各处。
在渭水之滨,他看着滚滚河水被引入新修的渠道,滋润着返青的麦苗,会驻足良久。
在长安城内的官学,他听着里面传出的朗朗读书声,会微微颔首。
在将作院分院,他避开喧闹的工坊,只在外围听取简要汇报,绝不干扰具体事务。
他的“静”,并非无所作为,而是一种极致的专注与耐心。
他将全部精力倾注于将关中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抚平伤痕,注入活力,使其真正成为可以依赖的基石。
对于东方淮南那场关乎魏国国运的战事,他每日都会阅读陈到和“幽影”送来的简报,却从不轻易发表意见,更不下达任何直接干预的指令。
他只是静静地看,如同一位高明的棋手,凝视着棋盘上对手的困局,等待那最合适的落子时机。
“司马仲达既已入彀,我等只需静观其变。待其力疲,或内乱更炽,则是我东出之机。”他对前来商议的太子刘禅如此说道,语气平静无波。
而与长安的宁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三百里外潼关的“动”。
潼关之下,黄河奔流,波涛汹涌。
关墙之上,陈到按剑而立,玄色披风在河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如同盘旋在天际的苍鹰,锐利地扫视着对岸魏军的营垒。
司马懿严令死守,不得出战。
对面的魏军关隘果然偃旗息鼓,如同一只缩进硬壳的乌龟。
但这并不意味着陈到会无所事事。
“丞相稳坐长安,修养生息,乃是固本。我辈武人,岂能让司马老贼安稳地平叛?”
陈到对麾下将领道,眼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
“他不出来,我们就过去‘问候’他!”
在他的命令下,潼关的侧门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悄然开启。
一队队以白毦兵为骨干,混编精锐斥候和弩手的小股部队,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溪流,借助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泅渡或利用简易舟筏渡过黄河,潜入魏境。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高效:
有时是突袭黄河沿岸某个防守薄弱的烽燧,斩杀守军,焚毁物资后迅速撤离。
有时是伏击小股的魏军巡逻队或信使,获取情报,制造恐慌。
有时甚至深入腹地数十里,寻找魏军囤积粮草的临时据点,用火箭和火油给予致命一击。
这些行动规模都不大,每次参与不过数十人,最多百人。
但频率极高,神出鬼没,来去如风。
魏军虽然紧闭关门,但漫长的黄河防线和广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