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所有未被说出口的日夜。
走到他面前时,她伸手,指尖点在他胸口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那里曾别着她去年偷偷缝上的小纽扣,纽扣背面刻着极细的“7”,像一粒被时光藏起来的种子。
“阿斗,”她声音低低的,却带着笑意,“你找的不是披肩,是针脚。”
阿斗怔住,忽然想起去年冬天,他半夜咳醒,迷迷糊糊看见床头灯还亮着。七七蜷在灯下,穿针引线,把他那件磨破领口的旧毛衣拆开又重织。灯光在她睫毛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边,她时不时抬头看他,确认他没踢被子。
那时他困极了,只含糊问一句:“干嘛不睡?”
她答:“等我把这个‘7’藏进去,你就丢不了了。”
此刻阿斗的指节发白,披肩的流苏缠在他腕上,像一条不肯松开的紫色河流。
七七伸手,把披肩从他掌心抽出来,轻轻一抖——流苏垂顺如瀑,她踮脚,把披肩搭上他肩头。
“找到了,”她拍拍他胸口那粒小纽扣,声音像哄一个迷路的孩子,“我一直在这儿,只是你刚才,忘了抬头。”
七七说过,换什么东西都不能换老公——这句话是她蹲在早市最里侧的豆腐摊前、手里攥着一张被露水打湿的十块钱时说的。那天她挑了整整半小时,最后把一块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卤水豆腐翻来覆去检查,像检验钻石的切面:有没有砂眼、有没有酸味儿、有没有被摊主偷抠走一角。旁边卖韭菜的大婶笑她:“小姑娘,一块豆腐也值得这么较真?”七七把豆腐小心放进竹篮,抬头冲大婶眨眼:“豆腐可以换,老公可没得换。”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住,耳尖慢慢染成和远处西红柿一样的颜色。
其实这话是有“典故”的。前年冬天,阿斗半夜急性阑尾炎,疼得在床上蜷成一只煮熟的虾。七七骑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电动车,顶着刀子一样的北风,驮着他往医院冲。半路车链子“咔哒”一声断了,她连人带车摔在冰面上,膝盖磕得鲜血直流。阿斗被摔得差点背过气,却还挣扎着伸手去摸她的腿,嘴里含含糊糊地道歉:“车……换了吧……”七七跪在地上,一边用袖子擦他疼出来的冷汗,一边凶巴巴地吼:“换车可以,换老公?想都别想!”
后来那辆破电动车被七七推到废品站,换了三十块钱。她转手买了一团红毛线,连夜给阿斗织了条又长又丑的围巾,针脚歪歪扭扭,像爬满了一队喝醉的蚂蚁。阿斗却从冬至戴到春分,线头开了也不许她拆,理由是“上面留着你的血”。七七骂他傻,骂完又拿钩针把围巾尾巴钩出一朵更傻的七瓣花,花心里藏了根她的头发。
再后来,厨房灯泡炸了,她踩着凳子换;浴室瓷砖裂了,她撸起袖子补;阿斗加班的夜里,她把他的旧衬衫剪成抹布,又偷偷把衬衫左胸口那粒掉漆的纽扣缝到自己的睡衣领口——这样她就能在梦里也听见他的心跳。每一件旧物在她手里都有去处,唯一没处去的,是那个“换老公”的选项。
第章七七和丈夫55
所以此刻,当阿斗抱着那件烟紫色披肩,像抱着一面投降的白旗站在阳台门口时,七七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在豆腐摊前说的那句话。她低头笑了笑,把沾了油星的棉睡裙往身后藏了藏,像藏起所有欲言又止的委屈。然后她走上前,指尖轻轻点在阿斗的鼻尖,语气像在讨价还价又像在撒娇:
“阿斗,你听好了——”
“我这辈子,换灯泡、换车链子、换豆腐、换锅铲,连牙刷都换成电动的了,可老公这一项,保修期一辈子,概不退换。”
话音未落,阿斗的眼泪就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几乎缩手。她却没躲,反而伸手捧住他的脸,用拇指抹开那道泪痕,像在抹平一件旧毛衣上的褶皱。
“哭什么?”她踮脚,把额头抵在他下巴新生的胡茬上,声音轻得像蒲公英落在水面,“你早就是我的‘非卖品’了。”
孩子们都知道七七痛家人。
在巷口跳皮筋的小满,鞋带散了,七七蹲下去给她系了一个蝴蝶结,顺手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