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寺的暮色来得格外早,残阳穿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凝固的血迹。甄嬛枯坐至指尖发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素色袖口,却暖不透心底的寒意。侍卫统领已逾两个时辰未归,养心殿方向始终毫无动静,她猛地起身,紫檀木椅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惊得门外侍立的小尼姑青莲浑身一震。
“去请渲清师父。”甄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眼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片刻后,渲清一袭灰布僧衣踏入禅房,见甄嬛立于窗前,背影单薄却脊背挺直,便知事情已生变数。“娘娘似有心事,可是侍卫统领那边出了岔子?”她常年伴在甄嬛身侧,虽不问宫闱琐事,却最懂她的神色。
“不是岔子,是生路被断了。”甄嬛转身,“苏培盛已然是华妃心腹,崔槿汐之事…他早将我恨入骨髓,绝无可能为我通传。翊坤宫的人拦在养心殿前,分明是要将甘露寺的事彻底压死。”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僧众惨死绝非意外,背后定是皇后与华妃一党。他们怕事情败露,便堵死了所有面圣的门路。”
渲清眉头深锁,她虽久居佛门,却也听闻过华贵妃的跋扈之名,只是不知其中关节竟如此复杂:“可如今宫门难入,皇上被蒙在鼓里,我们该如何是好?”
甄嬛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却迟迟未落下。她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个名字,朝中官员多依附华妃或皇后,肯为她这个失宠废妃冒险的人,少之又少。忽然,她笔尖一顿,想起父亲甄远道曾提及的旧友——四品国子监祭酒萨克达蔚恒。
“萨克达蔚恒大人……”甄嬛轻声念出名字,指尖在纸页上轻点,“他是父亲的同窗旧友,素有清名,当年父亲蒙冤,他还曾暗中接济甄府。”
渲清面露迟疑:“娘娘既信他,为何不直接传信?只是……此人我未曾听闻,不知是否可靠?”
“可靠与否,如今已是唯一的赌注。”甄嬛语气沉重,“他虽有一女在宫中为旻贵人,且与华妃走得颇近,但我信他心中尚存道义,断不会坐视佛门秽乱、宫闱不宁而不管。”她提笔在素笺上快速写下几行字,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烦请师父亲自前往持光寺,求见方丈。方丈与萨克达大人是旧识,托他转交这封信,方能避人耳目。”
渲清接过信笺,指尖触到纸页上的凉意,心中亦是忐忑:“娘娘,此事风险极大。华贵妃权势滔天,若萨克达大人不敢相助,反而泄露消息,您……”
“我已无退路。”甄嬛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信中提及父亲当年与他同窗时的几件秘事,皆是旁人不知的细节,他见信便知是我所写,定会信我。”她补充道,“持光寺与甘露寺素有往来,你乔装成去送经文,不会引人怀疑。”
渲清握紧信笺,不再多言,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禅房内,甄嬛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天边寥寥几颗寒星,心中满是焦灼。她不知道渲清能否顺利见到萨克达蔚恒,也不知道这位祭酒大人是否会冒险相助。而此刻的国子监祭酒府中,萨克达蔚恒正手持那封密信,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信笺上的字迹熟悉,正是甄远道之女甄嬛的手书,字里行间的紧迫感扑面而来,甘露寺的惨案、华妃的阻拦、宫闱的危机,一一跃然纸上。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信中提及的当年与甄远道在书院彻夜论道、共赏夜雨的细节,那些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勾起了他心中复杂的情绪。
“老爷,夜深了,该歇息了。”夫人轻声走进书房,见他神色凝重,不由担忧,“可是出了什么事?”
萨克达蔚恒将信笺收起,叹了口气:“是甄远道的女儿,甄嬛,她在甘露寺出了事,想请我帮忙向皇上递话。”
“甄嬛?”夫人脸色骤变,指尖死死攥住帕子,“就是那个被贬斥的莞妃?老爷,此事万万不可!”她疾步上前,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绵舒在宫中如履薄冰,全靠华贵妃照拂才勉强站稳脚跟。您若帮了甄嬛,便是公然与华贵妃为敌!她只需在皇上枕边吹几句风,罚绵舒禁足、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