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框架的《实施方案》和《任务分工》几经打磨,终于正式印。
文件厚厚一摞,明确了未来五年的目标、路径和责任,标志着宏伟蓝图进入了实质性推进阶段。
省里成立了高规格的领导小组,秦省长亲任组长,江辰兼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一系列部署会、动员会相继召开,省直部门和各地市也纷纷制定了本地本部门的落实方案。
表面上看,框架的落实工作如火如荼,全面铺开。
但江辰心里清楚,文件印、会议开过,只是“上篇文章”
。
真正的考验在于“下篇文章”
——政策在基层的穿透力和实际效果。
他决定暂时从文山会海中抽身,下去看看。
调研的主题很明确:框架落地初期,基层的真实反应和遇到的实际问题。
他没有提前打招呼,只带了综合处处长和一位熟悉情况的副主任,选了几个有代表性的地方:一个是框架确定的“绿色产业集聚区”
试点市(清河市),一个是传统产业占比较重的老工业城市(山阳市),还有一个是生态保护任务重的山区县(云雾县)。
第一站是清河市。
这里被确定为绿色产业集聚区试点,市里热情很高,汇报材料做得漂漂亮亮,数据喜人:高技术产业投资增长多少,绿色园区建设进度如何,引进多少家环保企业等等。
江辰没有满足于听汇报,提出要看两个点:一个是在建的重点绿色项目,一个是被列为改造对象的传统企业。
在看那个号称技术国际领先的环保设备制造项目时,工地一片繁忙,但江辰注意到,项目负责人介绍核心技术时语焉不详,关键设备大多还在招标。
而在参观一家正在实施节能改造的化工厂时,企业老总倒起了苦水:改造投入巨大,短期效益不明显,虽然省里有补贴,但申请流程复杂,资金到位慢,企业现金流压力很大。
“框架是好的,但落到我们头上,真金白银的投入和眼前的生存压力,是实打实的。”
老总的话很实在。
第二站山阳市。
这里传统产业转型是重点也是难点。
市里的汇报重点放在了关停了多少小散乱污企业,规划了多大的新兴产业园区。
江辰却让市里安排去看了一家规模中等、有一定技术基础,但能耗和排放指标压力巨大的机械制造企业。
厂长是个务实的老工程师,他带着江辰看了厂里用了十几年的老旧机床,又看了新购进的、但利用率不高的智能生产线。
“不是不想转型,是缺钱、缺技术、更缺人才。”
厂长叹气,“年轻人都不愿意进厂,招来的大学生留不住。
省里市里喊转型,我们举双手赞成,可具体怎么转?光靠我们厂自己,难。”
最后一站云雾县。
这里是重要的水源涵养地,展受限,框架强调生态补偿。
县长汇报了争取生态转移支付的成绩,也提到了展生态旅游的规划。
江辰提出去看一个深山的村子。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近两小时才到。
村里很安静,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了。
村支书是位黝黑的中年汉子,他告诉江辰,生态补偿金解决了村里一部分公共开支和贫困户补助,但想要留住人、展产业,光靠补偿不够。
“我们想搞高山茶叶、中药材种植,品质很好,但规模小,没品牌,卖不出价钱。
交通又不方便,大客商不愿意来。”
三天的调研结束,返程的车上,随行的处长和副主任都有些沉默。
看到的景象,与文件上的描述、汇报里的数据,有着不小的差距。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江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和村庄,心情沉重,但思路愈清晰。
这次调研,像一次冷水的洗礼,让他更真切地触摸到了框架落地初期的“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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