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蓝绿色菌丝,体温很高,意识模糊中,好像看到一个穿白衣的女人站在水上,朝他伸手。
后来村民说,那一晚整片田的菌丝都亮了,整整一夜。
他想起周映荷——那个每天来祖田采露水的女人。她不是技术人员,她是周家人,一个据说能用药水和月光照出地气流向的家族。她的青花茶盏,在晨光下曾照出地下水流的形状。他以为是巧合,现在明白了,那是传承。
三样东西,三个断点。
陈家的稻,赵家的渠,周家的药。
三代人的手艺,全断了。
他脱了鞋,赤脚踩进泥里。
这一次不是仪式,是呼唤。泥土冰凉,从脚心窜上来,像一脚踏进了地底的梦。他闭眼,用三根手指搓土——食指试表层,中指探中间,无名指感深层。嘴里念着爷爷教的农谚:“春踩泥,夏听渠,秋看穗,冬守根。”掌心发热,脚底传来微弱震动,像大地在回应。
接着,整片田的菌丝亮了,淡淡的蓝绿色,像清晨未干的露珠。
他张开手,声音不大但清楚:“要清地脉,得三家一起动手。”
话一落,菌丝的光猛地扩散,像水波一样传开,经过枯藤、碎石、断碑,每到一处,就亮一点。干涸的支渠开始渗水,断裂的管道微微震动,好像无形的力量在重新连接。
过了很久,西北角传来嗡鸣。
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来自那台废水车。灰尘落下,一块破电路板从泥里露出半截,生锈了,但里面还有电闪。一个声音顺着震动传来,语气是赵铁柱的,只是更轻:
“导流图刻在我爸罗盘底下……你敢动我留的铜件,我就让水泵半夜漏水。”
陈砚点头:“记下了。”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赵铁柱没死,他的意识可能和老水车连在一起了。那机器老旧,却是全镇最早接入地下传感网络的设备,叫“地听者”。一旦启动,就能反馈水压、流速、含氧量。现在,它成了赵铁柱的“身体”。
他立刻去废渠翻找。指甲缝塞满黑泥,手被铁锈割破几次。终于从水车底座夹层抠出一块青铜片,上面全是刻痕——竟是完整的水利图!比现在的地图还细,标了每一寸管道的压力、角度、开关位置。
他把青铜片放进渠水,片刻后,水面浮出虚影:水流路径、压力点、分流角度,全都看得见,像老图纸活了过来。
但这还不够。只有导流,没人监测,等于瞎子走路。
他回到祖田,拿出周映荷用过的青花茶盏,盛满污水,放在清晨阳光下。又滴进一小瓶残留药剂。液体泛光,土面浮出蛛网般的黑线——那是毒素蔓延的痕迹。
围观老人原本不信,这时都凑过来。有人认出来:“这是几十年前周家老姑奶奶用的‘显影术’!能照出地里的病根!”
“不是什么术,”陈砚说,“是法子。就像发烧要看体温计,我们这是给土地看病。”
当天下午,全镇三十一个老农回到祖田。他们站好位置,带上祖传工具——锄头、耥耙、木锨,还有人扛来多年不用的手摇风车。他们在指定区域翻土、压泥、撒种,动作慢但整齐,像一场沉默的仪式。没人说话,只有铁器入土的声音,脚步踩碎石,远处鸡叫一声,打破寂静。
陈砚站在渠口中央,手里握着唯一的健康古稻。这是他去年在山坳找到的野生变种,叶片厚,根系好,曾在暴雨后一夜修好一小片污染地。他割破手指,血滴在根上,把它栽进主脉交汇处。
几乎同时,赵铁柱的电路板自动亮了,投出水流模型;周映荷的茶盏放在高处,持续显示毒素分布。
三股力量,汇合了。
可就在净化水注入主渠的瞬间,出事了!
水流打旋,药剂失效,古稻叶子迅速枯黄卷边。菌丝边缘发黑,像被什么东西吃掉。空气里有股臭味,像地下在烂东西。陈砚脸色一变,跪进泥水里,双手插进渠底,任污水淹到手腕。
他不用工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