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自己的身体感受水流节奏。
他放慢呼吸,一吸一呼,模仿春耕踩田的动作——左脚踏三下,右脚跟两步,再退半步。这是祖辈传下的“踩田调”,能让泥浆归位,水脉安稳。爷爷说过:“人脚踩田,不只是松土,更是把‘人气’送进去,让土地知道——还有人在乎它。”
水流,慢慢稳了。
他张嘴,唱起爷爷教的插秧调。调子粗哑,不成曲,却是青石镇最老的版本。歌词没人记得全了,只剩几个音来回响:“嗬——呀咧,禾下眠,土生魂,水养根……”
歌声一起,奇迹发生。
眼看要死的古稻,轻轻颤动,叶子重新展开,根部渗出乳白液体,慢慢融进水里,像妈妈喂奶一样温柔。更多菌丝复苏,由蓝转金,连成一片金色光毯。主渠的水变清,黑斑退了,堵塞处自动通了。一股暖流从地底涌出,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湿润温暖,像大地第一次呼吸。
更多人开始哼唱。
田埂上,老农们手拉手,一句接一句念农谚。有人喊“雷不过岗,禾不过坎”,有人接“东南燥则薯深埋”。声音不高,但齐整有力,像某种古老的频率在形成。他们的声音穿过泥土,渗入地底,和菌丝的光交织成一张大网。
就在这一刻,渠心水面起涟漪,一个人影缓缓升起。
她湿发贴脸,衣服像菌丝织成,薄而透明,随水波摆动。脸熟悉又陌生。她睁眼,瞳孔里似有星光。她双手捧着一枚晶莹圆盘,上面流动着和星图一样的稻穗纹路。
是周映荷。
她不说话,把圆盘轻轻放在陈砚面前的泥地上。圆盘落地,整片地下田野发出低鸣,像放下千斤重担。沉睡的零件震动,几颗螺丝自己归位,咔哒卡进槽里。
赵铁柱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只有一句:“下次修渠,记得换铜阀。”
陈砚看着那枚璇玑图核心,光柔和,内部像有生命在呼吸。他伸手要去碰,指尖离圆盘还差一寸,边缘忽然裂开一道细缝,飘出一丝淡红雾,转瞬不见,像一声叹息。
他愣住。
那一瞬,他看到另一个画面:二十年前,化工厂刚建,排污管偷偷接进暗渠。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跪在渠口,手里拿着检测仪,流泪。她想阻止,被保安拖走。她手腕内侧,有道月牙形的疤。
那是周映荷的母亲。
原来,这场抗争,早在两代人前就开始了。
抬头看,渠面已平静,像没人出现过。只有那枚圆盘静静躺在泥中,映着天光,像一颗还没醒的心脏。
远处,一只白鹭飞过田埂,翅膀拍空气的声音很清楚。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祖田成了全镇的秘密中心。老农轮流值守,年轻人也开始学祖辈的手艺。有人磨锄头,有人看古书里的“地脉图”,还有大学生自发组“乡土修复小组”,用现代仪器配合传统方法,研究菌丝发光的原因。
那枚璇玑图核心被放在祖田中央的石台上,日夜发光。夜深人静时,靠近还能听见轻微嗡鸣,像程序还在运行,等着唤醒。
陈砚每天清晨都来。
他不再只看数据,而是坐在田埂上,对着那株古稻说话。有时讲天气,有时讲小时候,有时什么都不说,就听风吹稻叶的声音。
他知道,土地记得一切。
那些被忘的名字,中断的手艺,没说出口的誓言,都在这里睡着,等有人愿意弯腰,把手伸进泥土,轻声问一句:
“你还好吗?”
春去秋来,祖田悄悄变了。
起初只是几条干渠有了水,大家以为是上游放水。可不久后,连旱坡地也渗出清泉,井水不黄了,稻子长得快,最难种的黏土洼地也长出了好穗子。更奇怪的是,有些地方夜里会有蓝光,像萤火,不伤作物,反而引来蜜蜂蝴蝶。
镇上年轻人好奇。有人拍视频上传,标题《神秘光带下的丰收奇迹》,没想到引来生态学者和民俗专家。他们带仪器来测,发现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