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撞入感官的,便是石霖清俊的脸。
而后萧婳感觉手臂被压着一样,视线向下移,才发现石霖的三根手指,沉沉地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是石霖的手,他手背的皮肤被割裂了几道细微的口子,早已干涸结痂。
蜷缩在石霖怀里的萧婳心猛地一缩,一种酸涩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冲撞着胸腔,几乎盖过了那蚀骨的疼痛。
他竟真的来了?
在她坠入深渊万念俱灰之际,他竟真的劈开千里风尘,降落在她的身旁?
这念头虚幻得如同镜花水月,却又因手腕上那真实的触感和温度,落到了实处。
昨晚的回忆涌入脑海,他哄她入睡,陪了她一整晚。
他不远千里万里的奔袭而来,竟是为她,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此刻,萧婳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近在咫尺的睡颜,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心上。
他高大的身躯蜷曲着,显然睡得极不舒服。
萧婳的心,又酸又痛。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隐隐感觉到苏寻衣她们为她操碎了心。
从药王谷到杏花村,千里之遥,山路崎岖,他是如何拼着命赶来的?
萧婳几乎能想象到石霖如何一次次狠抽马鞭,如何在风雨中披星戴月,如何因极度的疲惫而从马背上摔下,又咬着牙挣扎爬起,不眠不休……
她想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抚平他眉间。
就在即将触碰到,那紧闭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倏然睁开。
萧婳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指尖距离他的眉心仅剩毫厘。
她撞进了一双骤然清醒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布满鲜红的血丝,带着本能警觉,瞬间刺破了清晨的昏暗与迷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空气凝滞,连窗外微弱的虫鸣都消失无踪。
萧婳的指尖悬停在半空,距离他温热的皮肤只有一线之隔,像一个被当场抓获的、意图不轨的窃贼。
呼吸停滞一瞬,脸颊却不受控制地迅速烧灼起来,一路蔓延到耳根,滚烫得吓人。
石霖的目光,从她僵住的手指,缓缓移到她因窘迫而瞬间涨红的脸上,再落到她那双眸子里。
眼底的寒光,如同薄冰遇暖阳,最终被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如释重负后的疲惫,是失而复得的庆幸,还有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
“婳婳,别动,你动一下,我便前功尽弃了。”
石霖的目光并未在她脸上停留太久,而是顺着她的手臂,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两人交叠的手腕处。
他的三根手指,食指、中指、无名指,此刻正以不变的姿态,稳稳地搭在她纤细的手腕内侧寸关尺的脉门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