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可从来没人见过这么多灯笼同时亮起,更没人见过灯笼会自己引路。船工说这是黄河在认亲人,当年红军东渡黄河时,也见过这样的灯影。
等他们登上北岸,发现岸边站着个放羊的老汉,手里举着一盏马灯,灯光在风中摇曳,却始终不灭。“你们是从黔东来的红军吧?”老汉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像藏着星星,“我儿子在红军里当号兵,他说会有带着草药香的弟兄过来。”原来老汉的儿子正是当年给他们画路线图的通讯员,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牺牲前托人带信说有伤员会沿黄河而来,让父亲若是遇到,务必相助。
而段苏权此时正在陕北的黄土高原上跋涉。他的腿伤在一路草药调理下已经大好,拐杖早就扔了,只是走路还有些瘸。这天傍晚,他爬上一座山峁,山峁上的酸枣树在风中摇晃,枝头的红果像一串串小灯笼。突然,他看见远处的山坳里飘着一面红旗,夕阳的金光洒在旗帜上,红得像团燃烧的火焰,连天上的晚霞都被染成了血色。
他朝着红旗的方向狂奔,伤口裂开的疼痛都忘了,脚下的黄土被踩得飞扬。跑过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红旗始终在前方指引着方向。当他终于跑到山坳口时,看见几个穿着军装的战士正在操练,嘹亮的口号声在山谷里回荡。一个哨兵发现了他,端着枪上前询问,段苏权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磨得发亮的红星徽章,徽章上还沾着梵净山的泥土和黄河的沙粒:“我是独立师政委段苏权,找党中央报到!”
红星重聚陕北
段苏权在陕北的窑洞里见到彭德怀元帅时,激动得说不出话。窑洞的墙壁上挂着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红色的箭头,土炕上铺着粗布褥子,墙角的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他从怀里掏出磨得发亮的红星徽章,徽章的边角都被摩挲得圆润了,背面还刻着他的名字。“我代表独立师的弟兄们,向党中央报到!”他哽咽着敬礼,空荡荡的袖子在风中飘动——为了活命,他在过草地时感染了坏疽,不得不截掉了坏死的手臂,截臂时用的就是阿香给的草药止痛。
彭德怀元帅紧紧握住他仅有的左手,手掌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皮肤传过来:“辛苦你了,同志!我们都以为独立师的弟兄们都牺牲了,你能活着到陕北,就是奇迹!”窑洞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映着两人含泪的眼睛。
一个月后,池恒昌和冉二牛也辗转到了陕北。他们在红军医院里遇到了正在养伤的段苏权,三个来自黔东的战士紧紧相拥,泪水打湿了彼此的衣襟。冉二牛掏出药囊里仅剩的还魂草,草叶在陕北的阳光下依然翠绿,甚至抽出了细小的新芽:“老药农说这草能聚气,果然让咱们在陕北团圆了。”池恒昌摸着肩膀上的疤痕,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这一路全靠乡亲们和这草药续命,等革命胜利了,咱们一定要回黔东看看。”
医院的护士端来热腾腾的小米粥,金黄的米粥上飘着一层米油,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窑洞。段苏权舀起一勺粥,热气模糊了视线:“在溶洞里的时候,总想着能喝上一口热粥就好了,现在喝着陕北的小米粥,竟和阿香妹子的南瓜粥一样暖心。”三人捧着粥碗,想起一路上接济过他们的乡亲们——给他们玉米饼的阿香,送他们路线图的龙老爹,传他们草药术的老药农,还有黄河边举灯等候的放羊汉,眼眶都湿润了。
这天下午,他们在操场见到了毛主席。毛主席穿着打补丁的灰布军装,正和战士们一起拾柴。看到段苏权空荡荡的袖子,毛主席快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段苏权同志,你受苦了!你们能从黔东走到陕北,是用脚底板走出的胜利!”段苏权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回握毛主席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仿佛能驱散所有的苦难。
毛主席听说了他们一路上的奇遇,笑着说:“这哪里是神灵相助,分明是民心所向。老百姓的心就是最好的‘还魂草’,红军有了这颗心,就能起死回生,就能从胜利走向胜利。”他指着远处的山峁,那里有老乡正在给红军送粮草,“你们看,陕北的老乡和黔东的老乡一样,都是咱们的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