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孩子的襁褓里;如何在战场上和男人们一样冲锋陷阵,有的姐妹被抓住后宁死不屈,被敌人活活烧死,死前还在喊“红军万岁”。
有时他躲在稳坪的地窖里,地窖很小,只能勉强躺下一个人,是张羽耀的后人偷偷挖的。张羽耀的孙子才十五岁,却像个小大人似的,每天夜里给他送吃的,说张头领牺牲前还念着他的名字,说一定要把“灭丁灭粮灭捐”的誓言守下去,等红军回来,让穷人过上好日子。孩子的眼睛很亮,像黑夜里的星星,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他的枪伤时好时坏,天气不好的时候,胸口的弹片就隐隐作痛,像有虫子在里面爬。高烧不退时,总梦见自己站在沙子坡的万人大会上,红旗招展,像一片红色的海洋,贺龙军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好样的”;梦见弟兄们举着大刀跟他喊口号,声音震得山谷都在响,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每次从梦里醒来,他都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攥着半块染血的红旗碎片,那是从木黄峡谷的战场上捡来的,已经被体温焐得温热,边角都磨圆了。
一个雪夜,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把山林都盖得严严实实,连鸟兽的踪迹都被掩埋了。李天保躲在黑溪沟的山洞里,冻得瑟瑟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怀里的草药早就用完了,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蜷缩在山洞角落,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意识渐渐模糊,仿佛看到了那些牺牲的弟兄在向他招手。就在这时,洞口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顶着风雪艰难地走来。
是文贵弟,当年六井溪神坛“七仙女”支队的首领,她裹着一件破旧的棉袄,头上包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提着一个竹篮,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积雪没到了膝盖。“天保哥!”文贵弟看到李天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上结成了冰碴。她快步走到洞中央,点燃带来的松明,火光瞬间照亮了她布满风霜的脸。这个曾经英姿飒爽的女子,脸上添了许多皱纹,眼角有了细密的纹路,眼神却依旧清亮如当年,像山涧的清泉。
她从竹篮里拿出一件棉衣,还有几个热乎乎的玉米饼:“快穿上,这是俺当家的棉袄,他说你比他更需要。玉米饼是刚烙的,还热乎着呢。”棉衣带着淡淡的烟火气,她又掏出一小罐药膏,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弥漫开来,小心翼翼地给李天保换药,“这是用梵净山的草药熬的,加了蜂蜜和猪油,治枪伤特别灵,是山里的老郎中教我的。”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李天保穿上棉衣,吃着热乎乎的玉米饼,玉米饼的香甜混着草药的苦涩在嘴里蔓延,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冻僵的手指渐渐有了知觉。文贵弟告诉他,红军主力已经过了金沙江,正在往陕北前进,一路上打了好多大胜仗,总有一天会打回来解放黔东的。“这是我藏在墙缝里的。”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红军标语,纸已经发黄发脆,上面“打土豪分田地”的字迹已经模糊,却依旧能看清那遒劲的笔锋,仿佛能看到书写者坚定的眼神。
李天保握着那张标语,粗糙的纸张磨着掌心,感觉眼眶发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垮了,左臂因为感染开始溃烂,连举起大刀都困难,肌肉已经坏死,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但他让文贵弟找来纸笔,那是文贵弟儿子上学用的粗纸和半截铅笔头,他用仅能活动的右手,歪歪扭扭地写下神兵坛规,“禁烟、禁酒、禁色、禁盗、禁欺辱穷人”,在后面添上红军的“三大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把这个交给娃娃们,”他喘息着说,每写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额头上渗着冷汗,“告诉他们,神兵变红军,变的是规矩,不变的是为穷人出头的念想。咱们举过黄旗,也举过红旗,都是为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受地主恶霸的欺负。”
文贵弟临走时,留下了一双纳好的布鞋,鞋底纳着密密麻麻的针脚,像天上的星星,鞋面上还绣着一个小小的五角星,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是她连夜赶做的。“天保哥,一定要活下去。”她抹着眼泪说,围巾都湿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