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近前,似乎也发现了他们这支队伍。驾笼旁的护卫头目显然认得池田家家纹,抬手示意队伍速度放缓。
就在这时,驾笼一侧的小窗帘布被一只素手微微掀起一角。帘后之人,似乎正在观察外面的情况,目光恰好与池田辉政对上。
池田辉政只觉得那双眼眸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他正疑惑间,只见那帘布又掀开了一些,露出半张清秀但带着紧张神色的脸庞。
那女子约莫二十上下,梳着时兴的“文金高岛田”发型,发间簪着精致的珊瑚珠花,显然是身份不低的内室女眷装扮。她看到池田辉政的瞬间,瞳孔微微放大,似乎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帘后,但犹豫片刻,还是停住了动作。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池田辉政空荡的右袖和憔悴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池田辉政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阿枫!昔日督姬从北条家带来的贴身侍女之一,那个总是安静地跟在督姬身后,负责整理书籍、笔墨的沉稳丫头!他甚至还记得,有一次自己醉酒回府,是她默不作声地端来醒酒汤,动作轻柔得体……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坐着羽柴家内眷规格的驾笼?
就在池田辉政脑中一片混乱之际,阿枫似乎下定了决心。她并没有像太田资武那样居高临下地开口,而是微微向前倾身,隔着帘子,用一种极轻、却足够让池田听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低声道:
“池田…大人?您…您怎会在此地?” 她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反而带着一种旧识重逢般的关切和担忧,甚至忘了使用敬语,但立刻又意识到失态,连忙补上半句,“…一切可还安好?”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态度,让池田辉政愣住了。预想中的羞辱或冷漠没有出现,反而是这种带着关切的问候,让他紧绷的心防出现了一丝裂痕,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驾笼旁的护卫头目见状,眉头微皱,似乎觉得侧室夫人与这落魄外样大名交谈不合规矩,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阿枫闻声,像是被惊醒般,迅速恢复了矜持。她深深看了池田辉政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随即微微颔首,用恢复了礼节的、略显疏离但依旧温和的语气道:“池田侍从大人,别来无恙。妾身远山氏,现侍奉羽柴中纳言殿下。前方道路已清,请您先行。”
说着,她竟示意驾笼向路边又靠了靠,主动为池田辉政让出了道路。这是一个微妙且带着善意的姿态——她没有像太田资武那样逼迫对方避让,反而自己做出了让步。
伊木忠次和永井直胜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永井甚至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刀柄。
池田辉政心中五味杂陈,羞辱、疑惑、还有一丝莫名的感激交织在一起。他僵硬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最终只是干涩地回了一句:“多谢…远山夫人。” 他刻意回避了旧称,使用了她的新身份。
他催动马匹,几乎是逃离般地从驾笼旁经过。在与驾笼错身而过的瞬间,他似乎听到帘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轻的叹息。
直到走出很远,池田辉政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背后的冷汗几乎浸透了内衫。
伊木忠次策马靠近,低声道:“主公,那位是…?”
“是阿枫…督姬以前的侍女。”池田辉政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难以置信,“她如今…似乎是赖陆的侧室了。”
永井直胜疤痕下的独眼闪了闪,哑声道:“她…倒还算念些旧情。”
伊木忠次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主公,这是个机会!这位远山夫人看来心性未变,对您仍存一丝旧谊。方才她主动让路,便是明证。或许…或许她能在中纳言殿
池田辉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语气苦涩:“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她如今自身亦是如履薄冰,岂会为了一个落魄旧主,去冒触怒新主的风险?方才让路,或许已是她所能做的极限
